于是,主仆两个简单拾掇了一下,借口主母身子不适,暂离席位。
离去的路上,因赵隰挡在必经之路的水道关卡,碧桃不得不上前福身,道:“我家夫人欲上湖岸,烦请世子爷通融一下。”
离得近了,朱衣这才发现这位世子爷身量极高,足有九尺余,她只到他的胸口位置,需要费力地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这一细看吧,毫无瑕疵的肌肤又令她暗自嫉妒不已。
赵隰眸中华彩熠熠,薄唇微翘,眼下泪痣殷红欲滴,美得惑人心神。
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果真是泪痣啊。
朱衣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听闻生而怀泪痣者,孤星入命。一生流水,半世飘蓬。
她不禁暗叹。
可惜了这样的美貌。
两厢僵持了片刻,赵隰才脚尖一转,避让到一侧,目光依旧纠缠在朱衣身上。
“上岸之后,莫忘了验收贺礼。”
朱衣登时雀跃,欢快地问:“那些箱子都是送给我的吗?”
“是。”仿佛被她的情绪感染,赵隰眼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平白无故收这么重的礼,那多不合适啊。”朱衣在“收和不收”之间挣扎,为难地咬着手指头,“我家底清贫,实在拿不出像样的回礼。”
别院里倒是有几箱衣裳首饰,可一来那是杜昭白的,二来都是女人家的东西,没法送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世子爷想送的也是朱衣夫人吧?
朱衣彻底从满园金银珠玉中清醒过来,摆摆手连忙道:“不不,世子爷还是收回去吧,我可不敢拿。”
她可不能让朱衣夫人死后还不得安宁,看着她睡她的夫君,使唤她的婢女,用她的银钱,还笑纳她的贺礼。
“既然抬来了,就没有往回抬的道理。要是不想要,扔到湖底就是。反正送给你了,你想怎么着都行。”
赵隰轻轻一笑,脸上神色看不出深浅。
约莫是不高兴的,谁大大方方奉上厚礼却被拒收了能高兴得起来?
但朱衣不能收,也不敢收啊。
平白无故的献殷勤,非奸即盗。
而且,正主儿早已香消云陨了,她这鸠占鹊巢的人哪敢顶着“故人”的名头大肆收敛金银?虽然,她是很想要啦……
朱衣还想寒暄两句,被身侧婢女悄悄一拉,“夫人,快走吧,求您了。”
她遗憾地看了看对岸的五六十只大箱子,唤过引路嬷嬷,让她回禀杜主子看着处置,这便拎起裙角,准备涉水过湖。
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的一道极轻极轻的叹息。
“巫檀。”
脚下一滑,朱衣险些一跟头栽下湖底。
“夫人!”碧桃吓得不轻,赶紧扶稳她。
她霍然转身,看向身后。
三尺之内,唯有恩平郡王世子赵隰一人。
赵隰依旧含笑看着她,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就好像方才那声叹息是她的错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