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别院的。
那一声似幻非幻的“巫檀”,惊得她七魂飞了三魄,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一千八百六十三年后,竟然还有些人知道她的族名吗?还是仅仅发音相似,根本不是指巫檀,而是什么“晤谈”“乌檀木”?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晦暗,碧桃进屋掌灯,看见主母魂不守舍地坐在房中,对外界动静没有任何反应,不免忧心焦急,连唤了几声“夫人”,才把她喊回魂。
“啊?”朱衣浑身一震,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她奇怪地问,“碧桃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婢子入内有一阵了。”碧桃担忧地望着她,“夫人,您没事吧?”
朱衣不可能和她说这个,自然是摇头。视线不经意间瞥到床头灯烛,又下意识地透过半撑起的窗子瞥了一眼天色。
“这么快就天黑了?”
“嗯,夫人晚膳想吃什么,婢子好去准备。”
“我不饿,你们俩吃吧,给我来碗乌梅汤就好。”
朱衣一整天没干别的,光顾着吃了,满肚子的蟹肉蟹膏菊花糕没消化,撑得衣裳微凸,哪里还吃得下晚膳?
碧桃应了一声,犹豫地瞥了她一眼,踟蹰了片刻,方才行礼退下。
朱衣坐在窗前吹了吹冷风,把混乱的脑子吹清醒了,理了理原本的三股乱麻,这才想到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就是找赵隰问清楚啊!
对哦!直接问就是了!想再多也是“她觉得”,而不是“他说”呀。
朱衣觉得此计甚妙,猛地一拍脑门,神清气爽地起了身,正想杀回黄华园找那恩平郡王世子,一个转身,就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阴影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臀部正好撞在窗棂上,疼得她连声呼痛,一面揉着青肿的屁股,一面定睛细看眼前的阴影。
“杜昭白?”
静静矗立在她身后不知道多久了的这道阴影,可不就是便宜夫君杜昭白吗?
清雅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辰星浅月的眸子如一滩死水,额前已被涔涔汗水打湿,黏上了一缕墨黑的碎发,为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郎君增添了一丝人味儿。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烛火照不见的死角,也不知站了多久,和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青筋凸起,掌心下的衣衫被紧紧揉成一团,看着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面上却依旧不曾显露半分情绪,就像一个失了魂魄的傀儡玩偶。
这副模样的杜昭白看着倒稀奇,朱衣歪着头上下打量他,脑子里又习惯性地冒出了个念头:这厮不会被借尸还魂了吧?
紧接着,似乎为了否认她的猜测似的,杜昭白开口说话了,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零散缥缈。
“撞疼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朱衣又觉得臀瓣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嗯!”
她瘪着嘴,一脸痛苦。
这凄惨的小模样像是取悦了杜昭白,杜昭白紧抿的唇微微上扬,揪住衣衫的手掌陡然一松,手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大掌十分自然地环过她的腰身,替她……揉?臀?
揉臀?!
朱衣整个人都不好了。
“臭……臭流氓!”最初的震惊过后,她一面躲避身后的手掌,一面愤愤地叫骂。“放开我!不然,我,我对你不客气了!”
这一躲吧,反倒使得她和杜昭白的身子贴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