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白和朱衣一踏出菡萏苑的门就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了一块,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杜府,传出了不下五个版本。
版本一:弃妇朱氏辱骂谢夫人事发,一不做二不休迷(和谐)奸了杜昭白。
版本二:坐地吸土的朱氏霸王硬上弓了杜昭白。
版本三:朱氏阴狠下药,当众办了杜昭白。
版本四:杜家一主二妇共赴云雨,菡萏苑一夜迷情。
版本五:朱氏被吕夫人谩骂之后狂性大发,强闯杜府夜御十男。
……
在每个版本中,朱衣都脱不了“淫|荡下贱”的定位。
当然,最先得到消息的,还是离事发地点最近、对此也最为关注的菡萏苑。
谢虞正往随嫁的琴上擦着松香,听到钱嬷嬷的禀告,轻轻按在琴轸上来回移动擦香的手指停了下来,好半天没有开口。
“谢夫人,您再由着朱氏作恶,只怕您日后再无翻身机会了。”
琴轸上的手指动了动,继续擦松香。
“您不会是信了朱氏病重那番胡话吧?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哪里像是得了病的?怕是欺负杜主子心软,处心积虑地争宠哩。万一……”
“钱嬷嬷。”
谢虞垂着眼,专注地看着心爱的七弦琴。
“您也知道棠哥哥心软。她既然活不长久,棠哥哥照顾照顾她也在情理之中。”
“照顾?再这么下去,就得照顾到床榻上去了。这男人,一旦床榻餍足了,心性也就大了,哪怕看到了朱氏的小动作,也会当作不知的。到时候,谢夫人您的处境……”
“钱嬷嬷!”
谢虞的语气陡然加重。
“为什么棠哥哥会特意提出补上别院短缺的用度?您……”
她缓缓地抬了眼,目光无悲无喜,一派平和宁静。
没有愤怒,没有嫉恨,甚至连自悲自悯也没有。
“您克扣了别院的钱银?”
钱嬷嬷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面上皱纹好似也深刻了许多。
“我将中馈全权交予您,出于对您无保留的信任,是以从未过问。可您有没有为我想过?如果她因此有个好歹,棠哥哥会如何看我?我背负一条人命在身,这辈子又如何能够安心?”
“谢夫人多虑了,朱氏做出那等淫(和谐)贱之事,杜主子只是一时糊了眼,才……”
“钱嬷嬷。”
谢虞闭上眼,有些疲惫地道。
“在棠哥哥心中,他的妻子永远是朱氏。”
“那是因为夫人您从来不争!如若不是您拱手相让,当初怎么会让那贱妇得逞?谢夫人,夫妻之道就好比您手上的琴,哪怕保养得再光亮,可听曲之人不来,便没了时时擦拭的必要。——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杜主子一辈子不来了呢?您这把琴,可就要终生蒙尘了呀!”
“依嬷嬷之意?”
“那贱妇不就仗着脸皮厚,主动勾杜主子吗?这一年,嬷嬷我都看在眼里,凡事只要您开口,杜主子可从未有拒绝的时候哩!您只需派人去传个话,想为杜主子弹奏一曲,他自会心中有数。这几月,杜主子顾念您小产伤了身子,所以并未留宿,但如今,夫人身子大好了,当务之急是生个小郎君稳固地位。”
谢虞沉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眸中泪光点点,暗自神伤。
“棠哥哥若惦记着我,不用我去请,他自会来。若他不愿来,我便是求了他来,又能如何?徒惹彼此不快罢了。”
一个两个都是不推不动的性子,难怪会教热情主动的朱氏趁虚而入,抢占了先机。
“我的夫人欸!”钱嬷嬷急得恨不得以身相替,“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端着做什么!这后院争宠,可不是讲究颜面的地方。早前朱氏安分,嬷嬷劝不动您,也就随您去了。可现在那不择手段的贱妇又活络了起来,杜主子又是个推一推动一动的温吞性子,一个招架不住,就……您再这样坐以待毙,以朱氏的阴毒手段,哪里还有您立足之地啊!”
谢虞霍然起身,脸色苍白。
“谢夫人?”
“我有些不舒服,我想休息了,嬷嬷。”
“您……唉,罢了罢了,您好生想想吧。”
谢虞默默地将七弦琴收起,小心地笼在琴袋里,轻轻抚摸,眼神幽微。
瑶琴蒙尘者,何止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