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漏进来的光一点点弱下去，孙妙儿站在光下面，屋里越来越暗。</p>
起先她还能看清楚靳老二的脸，现在连整个床榻都陷在暗处了。</p>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站得有些累，她索性靠着墙根蹲下。</p>
靳老二刚开始那会儿还会时不时地骂她两句，只是每次骂完，都要咳嗽好大会儿，那咳嗽声剧烈得好似要把五脏六腑翻出来一样。</p>
咳嗽完了，他的力气也耗完了，骂不动了，没了声儿。</p>
孙妙儿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毕竟这样的状态，说随时咽气也不是不可能的。</p>
万一真要死了，靳家夫妇不得让自己给他陪葬吗？</p>
孙妙儿想着有些胆寒，开口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p>
那边儿没声音传过来。</p>
孙妙儿真怕靳老二已经断了气，试探道：“你不会死了吧？”</p>
不一会儿工夫，床榻那头响起了虚弱嘶哑的声音，“晚上的时候会进来送饭。”</p>
孙妙儿还是希望这个病秧子能在临死前良心发现，让靳婆子把自己放出去的。</p>
难不成真要和他一块儿死在这屋里？</p>
她从前也没听靳氏说过自己有个病鬼弟弟啊，难怪靳氏那副嘴脸，这一家就没一个是正常的。</p>
屋里又陷入了死一般沉寂。</p>
孙妙儿想着自己出来一天，说不定早就被师傅发现了，希望他别这么快找来，不然宋氏的这条线索可能真就断了。</p>
希望老天保佑别让她这样倒霉死在这鬼地方。</p>
屋里彻底暗了下去，她知道，天黑了。</p>
透着小小的窗，她能看到挂在天上的月亮，弯弯悬着。</p>
门外响起脚步声，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p>
靳婆子点着了屋里的蜡烛，屋子倏地亮起来，她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诡异，每一根褶子都被惨白劣质的水粉给填满，高凸的颧骨上是下手极重的腮红。</p>
这张脸白日里看着只觉得粗俗，没想到夜里瞧了竟是如此惊悚。</p>
“想好了没？丫头？”靳婆子把饭菜送到靳老二的床头，熟练地把儿子扶起来，像是在摆弄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p>
孙妙儿还是远远站着，只能拖延时间，回道：“想，想好了。”</p>
突然，靳婆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册子，直接甩到了孙妙儿的脚底下，“想好了就看看上面的东西，照着做就行。”</p>
孙妙儿小心翼翼地用脚把册子勾过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打开一看，竟全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向来都是给那些未经人事的新妇准备的。</p>
她瞬间懂了，靳老头只想留个后，他对这个儿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p>
靳婆子把饭菜强硬地塞进靳老二的嘴里，尽管靳老二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p>
但他的嘴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张开过，全然是被靳婆子被筷子撬开的。</p>
靳婆子喂过饭，走到孙妙儿近前，冷冷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事儿你要是做不成，你别想活着从这屋里出去。”</p>
孙妙儿还想说些什么，门已经猝不及防地关上，屋里仍旧一片黑暗。</p>
“你这病很费钱吗？”孙妙儿问道。</p>
靳老二说话的力气比下午那会儿小了许多，“不然呢，他们那些脏钱全都花在我身上了，你要是不照着他们说的做，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报复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