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负责染色的师傅呢？”孙妙儿拦住旁边的工人，她觉得有必要和魏家负责这方面的师傅好好谈谈。</p>
毕竟她初来乍到，恐难服众。</p>
不多会儿，工人领着一个四十多的男工过来，男工身着短衫，袖口卷起，身上沾染了五颜六色的染料。</p>
“陈平，陈师傅，祖上三代都在东家干的。”工人介绍道。</p>
陈平听说东家从外面请了厉害的师傅过来指导他们，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没想到现在见了，竟只是个十五六的姑娘，自然没把孙妙儿放在眼里。</p>
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姑娘有什么见地？”</p>
孙妙儿感受到对方眼中深深的不屑，倒也没在意，毕竟人家是经验老到的师傅，自己过来，充其量算是取长补短，她也不敢轻言大话。</p>
“高见不敢当，只是，陈师傅，你看这颜色，是否觉得有些突兀？”孙妙儿搅起染缸里的木棍，沉淀的染液登时浑浊起来，颜色与刚才静置时又不一样。</p>
突兀？</p>
陈平听到这样的话从一个小姑娘的口中说出来，怒火中烧，面子上挂不住，回道：“哪里突兀！我给魏家干活儿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说过这种话！”</p>
孙妙儿信手扯起一块晾得半干的布料，“陈师傅，你瞧这朱色料子，在太阳底下晾着，尤显得好看，但若是在室内脱离了自然光，恐怕就落俗了。”</p>
“这料子质地柔滑，折射出的光感也颇强，但使用场合极其受限，依我看，做服饰还是差了些，用来做承光的布帘还差不多！”</p>
陈平被孙妙儿的话激怒，他凭借的是祖传的手艺，给魏家染出的料子虽比不得官府的织造局，但也是精品，居然能被她贬低到如此地步！</p>
在旁围观的工人也是愤愤之色，他们还是很尊崇陈师傅的手艺的，忙跟着起哄，“光说有什么用，不拿出点本事来给我们瞧瞧？”</p>
“可以。”孙妙儿自信一笑，“去准备三斤干桑叶给我。”</p>
工人面面相觑，道：“要桑叶做什么？”</p>
陈平冷静道：“去给她拿，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p>
大槐村是蚕桑重镇，桑叶几乎遍地都是，农户地里种的不是庄稼，而是桑树。</p>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几个工人就扛着一袋干桑叶过来。</p>
“给我架锅，烧锅开水。”孙妙儿打开布袋子挑拣一番，净是选了些干透了一捏就碎的叶子。</p>
众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得了陈平的眼神示意，只好照做。</p>
等锅支好，孙妙儿麻利地点上火，将干桑叶作为燃料添在下面。</p>
上面锅里是满满的清水，眼看着火烧起来，冒出青烟缕缕。</p>
陈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也不打断她，只抱着肩冷眼站在边上。</p>
锅大而深，烧了好大会儿工夫，水也没有动静。</p>
孙妙儿一个劲儿地往火里加着干桑叶，转眼工夫，满满一布袋的干桑叶就被用了大半。</p>
等一袋桑叶用完，锅里的水慢慢沸腾，咕嘟咕嘟地翻起来泡。</p>
孙妙儿挥手，示意工人把锅给撤了，用棍子在桑叶灰里翻动，等火苗全都被打灭了，才将桑叶灰铲起来，用纱布包裹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