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道蕴走出自家小院的山坡,脚步逐渐沉重起来,麻草鞋踏在雪地上,发出霍霍挤压的声响,不一刻就到私塾的门外。安子期正在点名,恰巧点到郭道蕴的名字,他不由得应了一声:“来了。”推门而入。
高轲随着他一同进入,毕竟现在他也是郭道蕴,所以郭道蕴在哪,他也在哪。
安子期皱了皱眉头,“你跟谁一个小组?怎么别的同学都扫完雪回来了,你却来的如此之晚?”言语中隐隐有责怪之意。
郭道蕴还未说话,已经有一个骄纵的声音抢先答道:“他没和任何人一组。我们都在辛苦扫雪的时候,我看他走出私塾、还止不定跑哪玩去了呢。”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面皮白净,长得倒很俊俏,只是神态甚为倨傲。对安先生说话也殊无尊敬之意,是坐在座位上仰着脖说的。
安先生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因着他的特殊身份,也不理会他。倒是对郭道蕴的事很感兴趣,沉着脸问道:“左乾说的话可是真的?”
看安先生责问,倒有一多半的孩童都在嬉笑,想要看郭道蕴的笑话。
高轲不由皱了皱眉头,暗道:“道蕴幼年时的境况似乎不太好啊。”
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被剪断的枝杈世界’不一定是‘主世界’长偏了以后、被‘宿命律’剪掉的,有可能它就是‘重组前的主世界’的碎片;毕竟据他所知,这个‘主世界’是重组了两次的,因此很可能‘他所经历的枝杈世界’其实就是当年的‘主世界’。
造成他有这个推论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光脑’是扫描过‘郭道蕴留给自己的记忆’的,它说自己是从‘这个世界’偷渡过来的,那么‘这个枝杈世界’无疑是最符合‘郭道蕴记忆’的世界。
面对安先生的责问,郭道蕴不禁不慢地答道:“回安先生的话,今天是月初,是打扫学院书房的日子。学生见其他的同学都去扫雪去了,书房无人打理,便私自留下打扫书房。因为是我一个人打扫,不知道众同学何时扫完的雪,所以错过了上课的时间,来晚了。”
安子期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倒把这事忘了,亏得你记得。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回座位上去吧。”书房的钥匙一直是郭道蕴掌管的,他倒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郭道蕴施了一礼,退回到自己座位。这里的孩童大多十三、四岁,这个年纪是最好玩,不愿学习的年纪。已有人嚷道:“他撒谎,我瞧见他回家了。”
登时有人附和,有人起哄。教室内顿时乱糟糟闹成一团。
安子期被吵得心烦,拿起案板‘啪’地重重拍在桌面上。这一下又响又脆,很是突兀。众孩童均被骇住,教室内安静了下来。
安子期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孩童,“成何体统——!瞧你们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你们父亲在你们这个年纪早已经能独当一面,下山历练了!你们却兀自在这里勾心斗角,你们扪心自问、你们配继承‘你们父辈的威荣’吗?”
众孩童鸦雀无声,安子期收回目光,摇头叹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下面开始授课!”说着拿起《易卦》,缓缓道:“大家先把书翻到十三页。你们中大多数人都只重符法,却忽视了阵法的妙用,这样不成啊。今天我们来讲讲阵法的根本,恩就先讲先天八卦吧……”
左乾趁着安子期翻书的当,低声对旁边一个愣头愣脑、皮肤黝黑的小子道:“胡狰儿,一会儿下课的时候,你从后面那窗户翻出去,去书房偷几回来。既然咱们的‘书生歪剑’那么喜欢读书,我们就送几本到他的书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