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虽然比起来人类来心思比较单纯直率,但也绝对不笨。
芬里尔半眯起琥珀色的瞳孔,一抹复杂的情绪跳跃而逝。
明明才把这只幼崽捡回来不到一天,可芬里尔总觉得这只幼崽的言行举止,跟本该三岁孩子的智商比起来,实在是……聪慧到了一股诡异的地步。
她明明看上去就是两三岁的模样,可她的言行举止,总有股不符合岁数的违和感。
而且刚才他和这只幼崽有问有答,一通交流下来竟然毫无障碍。
这实在是太过诡异,就算这只幼崽比较早慧,可这些交流的措辞,照理说就算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也不会有这么流畅敏捷的逻辑。
而且这只幼崽的心思十分活络,虽然没有什么常识,但她一直在不停地询问和探知信息。
桑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让芬里尔起了疑心和顾虑。
她前世刚成年便因病去世,幼时病弱也时常待在家中和医院,很少与外人相处,虽然重活一世对活下去有着极其强烈的执念,但她心思不深,尚还没有防备别人的概念。
芬里尔的眸色一深,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只早慧到诡异的人类幼崽:“过几天等你的伤好些了,我会把你送回到努埃维塔斯森林临近的人类边境领土。”
他本就厌恶和仇视人类,救下这只幼崽只是偶然,本来就想着过几天便送走她。
更何况这只幼崽不仅体弱多病,性子却早慧得令他生疑,感觉来历很是古怪,他就更不可能长时间地照顾这只奇怪的幼崽。
没有人会傻到给自己平添麻烦和累赘。
桑晚怔了怔,轻声应道:“好,谢谢你。”
桑晚虽然还没意识到芬里尔态度突然变得疏离的缘故,但她或许是前世今生遭受的白眼和嫌弃太多,对于察觉别人的情绪变化却很敏锐。
她已经敏锐地感知到,昨天两人之间那段短暂的和谐气氛已经消失得荡然无存。
芬里尔神情寡淡,态度冷漠地转过身:“这里有我留下的气息,不要跑出山洞,就不会有其他低阶魔兽敢觊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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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看着芬里尔的身影逐渐消失,只能暗暗揣测着他应当是去捕猎了。
但眼看芬里尔的态度变得疏离和冷漠起来,虽然桑晚没有昨天那么惧怕芬里尔,但她不小心戳到了别人的痛处,识相地不再问东问西,以免让芬里尔不快。
桑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但睡了一觉之后并不严重,应该是昨天掉进水潭的缘故。
虽然芬里尔之前两次误伤了她,但也是芬里尔把她从鬣狗群里救下,还给了她果子充饥,无论如何她都应当感谢芬里尔。
希望以后能有投桃报李的机会,可以报答他吧。
但桑晚却不知不觉地皱紧了眉头,心底满是迷惘和茫然。天地之广,她却没有容身之所,过几天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桑晚拾起一枚昨晚剩下的野果大口啃了起来。
不管了,先把肚子填饱。
无论开端活得怎样艰难,她却始终对于自己可以再活一世的机遇感到知足,心态也很是乐观。
她只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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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白日里茂密幽深的森林逐渐变得沉寂,连虫鸣声都渐弱式微。远处的山脉被惨白的月光笼罩着,像是一只匍匐沉睡的巨兽。
巨狼的身形有些不稳,步伐沉重甚至带了几分艰难,缓缓走进熟悉的山洞。
“你回来了!”
等芬里尔回来,已经困到眼皮都在打架的桑晚突然听见脚步声,连忙小跑着出来迎接。
身形幼小的一只幼崽迈着两条小短腿,迎面哒哒哒地跑来,她本来就五官精致生得粉雕玉琢的,此时此刻笑得眉眼弯弯,小鹿般纯粹的眸球波光流动,仿若一池星河摇曳,双眼亮得不可思议。
芬里尔怔了怔。
他甚至快把之前顺手捡回来的这只幼崽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看到幼崽满眼欢喜地来迎接他的时候,芬里尔只觉自己胸腔那早已的死寂的器官也仿佛被幼崽撞了一下,冰封的岩层忽然裂开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攀了出来,酥酥麻麻的。
自从至亲去世之后,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形单影只,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这些年来他不知多少次不惧生死,越阶挑战着比他更强的魔兽,只一心念着想要变强,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找到当年那些的始作俑者报仇。
这次芬里尔的伤势虽然不轻,但却不致命,芬里尔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想着回来涂抹些药养几天就好。
曾经有很多次,遍体鳞伤,重伤濒死的芬里尔静静地蜷缩在这个山洞,在仿佛能将自己悄无声息地完全吞噬,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无数个日升月落,伤痛绝望伴随着沉寂和孤独的,永远只有他寥廓的影子。
可是一夕之间,向来冷沉死寂的山洞突然有了鲜活的气息,有一个存在竟然会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和期盼着他的回归。
巨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幼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身后的尾巴忍不住摇晃起了一个清浅微弱的弧度。
当桑晚奔到跟前才看清了巨狼身上千疮百孔的伤痕,银狼几乎成了一头血狼,桑晚忍不住失声叫道:“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