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翻了个身,随即又将头埋进毛茸茸的毛毯里面里。
好柔软,好暖和,好舒服。
等等,毛毯——
桑晚不顾尚还昏沉的脑子猛然坐起来,两只手还下意识地揪着芬里尔的尾巴毛,正好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竟跟她的脑袋一样大。
巨狼两只前爪支起上半身,正安静地看着她,神情寡淡,看不出喜怒。
桑晚连忙放下手里揪着的那簇尾巴毛,还欲盖弥彰地用手拍了拍,连滚带爬地从尾巴滑下来,鼓着包子脸讪讪地笑了笑,声音低弱地解释道:“昨晚太冷了……”
芬里尔似乎并没有生气,两只后爪蹬地起身,几乎是在他起身的瞬间,一阵白光耀过,眨眼间银色的巨狼就变成了穿着衣服的人类形态,不过他还是顶着那双毛茸茸的狼耳,狼尾也仍是垂在身后。
桑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神奇的场景,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为什么可以从一头狼变成人……”
这么小一只幼崽,不知道兽人也有理可循。
芬里尔便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因为我是兽人。”
“兽人?”桑晚惊奇地叫道。随即忍不住用探寻的目光把芬里尔的全身上下都扫了个遍。
“那昨天的鬣狗群就是普通的动物?”
桑晚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害怕芬里尔了,便忍不住小声问道。
芬里尔点了点头,随即终于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你怎么会出现在努埃维塔斯森林的深处?”
幼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飘飘地说:“家里人觉得我不详,更何况我没有魔力是个废物,就把我丢了。”
被遗弃了吗?……
芬里尔闻言怔了怔,眸色一沉,顿时心头遽然升起一股怒火来。
人类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会遗弃。
兽人一族雄多雌少,往往只有最强大的雄兽才能有伴侣。雌兽不仅数量少,而且雌兽诞育子嗣的死亡率还很高,而幼崽的幼年期体弱,夭折率也很高,所以兽人一族最是偏袒雌兽和幼崽,极其护短。
优先保护雌兽和幼崽的习惯,是每一个兽人的天性。
可这么一只娇弱的人类雌性幼崽,竟然直接被人类丢弃在了万分凶险的努埃维塔斯森林。
若是一只雌性兽人幼崽,不知道会被族人千娇百宠地养成什么小公主样。
可这只人类幼崽却只能轻飘飘地说她被族人遗弃了。
芬里尔琥珀色的瞳孔里是阴鸷的沉冷,他蹙起眉毛,沉默了一会,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道。
“你有名字吗?”
桑晚顿了顿,神色凝固了一瞬间。
她想起来自己生下来被丢在营养舱里关了两三年,然后就被当做一团垃圾似的直接扔了出来。不过也没关系,她也不稀罕这些人的关心,桑晚正准备说出她的名字,芬里尔却以为她停顿了几秒是还没有名字,便忍不住说道。
“既然被族人遗弃了,那我便帮你取个名字吧。”
桑晚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啊?”
“大强。”芬里尔一脸严肃:“你看你这么弱小,这么娇气,这么容易生病,便应该取一个寓意好的名字。”
桑晚:“………”虽然明白他说的是实话,可还是好气。
“或者叫大壮,也是一个很好的名字,一听便可以活得久。”
芬里尔甚至还觉得很满意似的,已经开始像逗弄年幼的弟妹那般唤道:“大强。”
然而桑大强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她的新名字。
幼崽的一张包子脸登时皱成了苦瓜,满眼嫌弃:“我有名字,我叫桑晚。”
“桑、晚。”芬里尔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嗓音低沉,如同夜色沉寂的深渊。
“对了,那为什么你一只狼在这里呢?你的同类呢?”桑晚没有多想,随意地问了一嘴。
芬里尔的眸色一沉,明明还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空气却好似凝滞了一瞬,他的周身气度骤然变得阴冷和可怖起来。
“死了。”
“都被人类害死了。”芬里尔神色淡淡地说。
他微微偏过头,一头比月光还亮的银发随之从一侧倾泻,他的五官正好罩在了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桑晚心头一惊,才骤然明白她失言问了一个多么不应该的问题,而且既然是人类害死了芬里尔的家人,那他肯定岂不是十分仇视人类,而自己也身为人类……
她闭上嘴,识相地不再多问。
此时此刻,芬里尔的心头却忍不住浮现出一股奇怪和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