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所对我的态度特别满意,毕竟也有两年的交道了,他对我已经相当了解了,他相信我不会在大事面前犯糊涂。毕竟,这两年的事实证明我是一个优秀的警察;毕竟,他对我和文娜的情感了解还只是浅层的。
而我,却已心如磐石。毕竟,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死去,死得很不光彩,我的死因会成为大家议论的一个重点。艾滋病,魔鬼的代名词,没有人会相信你是清白的,有人会指着你的尸骨说“看呐,警察就这是样子,天天反黄扫毒,天天和小姐鬼混在一起,最后得上这个病!”我很冤屈,我真的没有任何趁公务私的现象,我没和任何一个小姐睡过觉。就连那次酒醉进洗头店,也只是和柳岩拥抱了一下,而且是出于怜惜。文娜啊文娜,原来我还同情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杀人犯!你果然害人不浅啊!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反正我已经栽倒你手里了,那怕你把我们的事全抖落出来,也无非是一个婚外情,无非是一个作风不检点的问题,死尚不为惧,又何惧身后名?只是选择那一种方式更能减轻我的骂名,让我的家人少负一些唾沫,这才是我始终顾虑的问题。
我走访了李玉梅、赵小苹、赵倩曼等人,她们都说有半个月没联系到文娜了,如果再打电话来,就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到黄得芝家,和两位老人了解文娜的消息。老人不知情,只说这孩子半个月没打电话了,马上快冬至了,估计会打电话来吧。我告诉老人,如果文娜打电话来,就问下她在哪里,不知道最近好不好。
我决计要守株待兔,专等文娜上钩。从我的了解中,我知道文娜和她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最近更换了电话,大家无法掌握其行踪。
果然不出所料!半个月后,文娜给我来电话了,用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问我最近好不好,问我是不是有事找她。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心地和她聊着,故意倾诉着我的思念之情,问她在哪里?说我好想见到她。
文娜说:她在一座大山之中,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庄,还有一个小小的寺院,古朴而又宁静,每天跟着几个阿卡念经礼佛,给孩子们教书识字,过得非常非常安逸。我说你不会打算出家吧?她在电话那头笑了,说“出家,我有出家的资格吗?我只是想了却一点心愿!”我问她何时归宁?下一步想做什么?她说她什么也不考虑,只是听到我在四处找她。突然又特别放不下我,很想念我,希望我能陪她在这小小的村庄呆上几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巴不得她有这句话,我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发抖,只要她说想我,想见我,那就证明通缉的事她还不清楚,还没有做好跑的准备。
“我希望你休假,一个人来这里,放下心头万般事,和我快乐地渡几天假,好吗?”文娜的语句很平静,也很让我期待。
“好!”我迅速答应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她发现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也许就会发生其他意外情况。现在在我眼中,文娜真的很不简单,甚至让我感觉这是一个走惯了江湖的女人,心机比海深,我的心中再也没有她那侠女的形象了。她如同一个恶魔,萦绕着我,害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身后名,我怎么能放过她。
当我把消息告诉秦所和杨指导,提出我独自前往逮捕的方案时。秦所、杨指导和我迅速开会研究了一下,在我的执著坚持下,大家最后一致同意了。因为我的方案里没有提任何我与文娜的情感问题,我说文娜现在准备在州县上做倒腾土特产的生意,想找我帮忙办有关手续,而我刚好那边州县上人很熟,好几个哥们在当地公安、工商部门,采取帮忙的名义,稳住她,再进行逮捕,不会有啥问题的。又说文娜很警觉,没有告诉我她的住所,只说住在宾馆里,也不稳定,随时都有换的可能性,让我到了再联系。
本来秦所还要坚持让我带两个同事一起去。我说不行,如果人多反而引起她怀疑。说不定她做贼心虚,对我们也采取反侦查,一旦发现我们的行动计划,提前一步跑了怎么办?
杨指导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开口支持我的方案,说所里警力本来就少,加上这阵子冬季扫黄打黑行动开始,人力更紧张。又说天下公安是一家,州县上公安也比较熟悉,需要警力协助时,直接打个电话就行了,不需要几百公里外派三个人。
公差自然没问题,时间也没限定。秦所说既要快也要稳,既然文娜是在做生意,可能还有其他同伙,让我一定要小心,把情况掌握清楚再动手,不要鲁莽行事。出于避免打草惊蛇,没有给我派车,让我开着自己破旧的桑塔纳去执行任务,一切产生费用给予报销。
晚上我把消息告诉了文娜,说我的休假报告批了,批了半个月,并告诉她刚好老婆要到外省参加一个培训班,我们可以尽情地渡个蜜月了,好好诉诉两年多分别之苦。
文娜在电话里很平静,说那就好,你收拾好就上来吧!并让我带上棉衣什么的东西。说是大山里、草原上气候多变,一到秋天就开始下雪了,来了千万别感冒。
我一口答应,心里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爱与恨掺杂在一起,让我的心一阵紧似一阵。这几天,我总是不断地回想着和文娜曾经拥有的日子,想着她说过的每句话,又四处了解林子飞的案子。似乎林子飞的案子确实是文娜做的,这让我对文娜曾经说过的话越来越怀疑了。一个杀人犯的话能相信吗?她对我讲的哪些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实呢?我甚至于怀疑她以前和李小枫一样,做过小姐,和数不清的男人上过床,林子飞只是其中的一个嫖客而已!
但她体贴的话让我仿佛又想起了一块生活时的甜蜜,心里那股恨意和阴谋得逞的兴奋劲突然消失了不少。文娜啊,文娜,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我问文娜需要什么东西?我给她捎带上来。文娜说,你看吧,随便,多多益善,反正这里也购买不到啥好东西,这里的孩子们都很可爱但也很可怜。
既然让我带东西,那就说明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出于工作需要,也念于旧情,第二天专门去购物。既然她说有孩子们,就干脆购买了一大堆零食和学习用品。并给她购买了一些她最喜欢吃的苹果、杨梅、黑提子、榴莲等水果,还有一套很得体的羽绒服,又专门挑选了几条红红的毛绒围巾和丝巾,好稳住她。还带了她留给我的相片,以及放在里面的那两条红丝巾。
“稳住她,不要让她有任何怀疑,方能最快速度抓捕她!”秦所长的话我牢牢记在心间,公安分局接到我们的报告后及时批复了,并专门批了五千元的办案经费。
我把购买的东西拍了照片发给文娜,她打电话开心地笑了,说我想得真周到,没想到还真准备了红丝巾、红围巾,到时寄给圆圆,让她叫我干爹。
想到圆圆,我心里一揪。连忙问圆圆现在什么情况?
文娜告诉我,圆圆现在基本上恢复正常了,已经上幼儿园了,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得很开心,每天爸爸妈妈叫得很甜,不再叫“干爹干妈”了。又说李小枫现在是五个孩子的妈妈了,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又收留了三个女儿,现在家里有了五朵金花,忙得够呛!
“我也有好多孩子,你上来看看就知道了!”文娜在电话里很兴奋。
“你哪来的儿女啊?”我疑惑地问。
“来了你就知道了!”文娜笑着挂了电话。
第三天,我隆重上路了,带着同事们的嘱托,带着我心底的爱与恨,带着说不清的期盼之情,驶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