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的这边走向那边,除了山便是无边无际的草原,而山即是草原,草原也是山。这是深秋的,草原早已失去了那种郁郁葱葱、一望无际的美丽风光,漫天漫地的雪花不时随风而来,淹没了草原,淹没了牛羊,也淹没了所有的眷恋。草原的雪时急时缓,袭卷着悠悠行驶的车辆,与其说是行驶,不如说是挪动。一场数十年罕见的大雪,持续在高原降落,让大地成为一片银色的海洋。路是白的,山是白的,一条红红的围巾悬挂山崖中的小树上,没有人领取,也没有人关注,不时被雪花淹没,又不时被风儿吹去雪花,亮丽地飘扬着,讲述着一段美丽的而凄凉的爱情……
一场梦在日落前开始
又在日出时结束
做梦的人们呵
可否曾记得梦中归去的路
白天是忙忙碌碌,晚上依旧是碌碌忙忙。我不时从一个城市走向另一个城市,从一片土地走向另一片土地,背着单薄的包袱,带着忧郁的心情,履行着我的职责。每个城市的夜色都是一样的,都有无穷无尽的灯火,都有来来去去的人群,都有滚滚如流的车辆,当然,也都有着邪恶与正义的较量。作为一名警察,我们的职责就是消除罪恶,维护社会安宁。特别是夜幕降临时,更是罪恶滋生的时候,我们时时提高警惕,生怕辱没了头顶那神圣的国徽。
夜色是那么撩人,微微的风色吹着五月的柳条,在河边荡漾着,我和小孟、小陈三人一组,穿着便装,晃悠着,每人提着半瓶酒,装作是个醉汉,以便于掌握证据,口袋里每人带了一支录音笔。这阵子,好几个电话检举小公园附近有一群女,晚上站在街道两边,专门拉拢中老年男人去。经局里研究后,精心安排了这次“捕蝉”行动,要求我们将这些女人务必一网打尽,还都市一片宁静。
小公园一边是广场,一边是小河,河水清清的,带着夏日的暖流,恬然地流着,很怡人。我们机警地注视着这地方徘徊的女人,从她们的言行中判断是否在拉客。这些女的据说大多是从甘肃来的,也有青海本地的,基本上三十岁以上,长得很一般,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不时向过往的男人抛着不是秋波的秋波。
“阿爷,要按摩不?”“贵不贵?”“不贵,五十块!我们手法可好了,保你满意!”“贵了,二十块行不行?”“二十块太便宜了,还不够吃一顿饭呢?那可是个体力活啊!”不时传来男女们的窃窃私语声,还互相用肢体挑逗着对方。
我们三个人相视而笑,这种交易见多了,还不到出手的时候,就且当看热闹吧!
搭讪的都是五十以上的。当然,这些女人也只能勾引这种年龄的男人,年轻小伙们嫌她们长得丑,即使便宜也不愿意去。而好人更是不会上钩的,往来搭讪都是些色眯眯的老男人,不用她们发出信号,就一双眼睛从头扫到脚,从胸脯扫到屁股上。她们很机警地判断着每一个人,从观察他们的眼神是看透每个男人的心思。
“好吧,二十就二十,你可得好好按摩,不能应付吧?”一个六十开外的色老头光着个脑袋,与一个三十左右的长得还算看过眼的女人谈得基本差不多了,一只手往女人的手上摸去。
“大哥放心,我手法可好了,让你享受一次还想第二次!”女人挑逗性地报之一笑,挽起色老头的手扮作父女的样子准备离去。
“抓!”“不许动,警察!”当三四对男女达成意向准备离去时,是该收网的时候了,吴所果断下达了命令。一时所有人都呆住了,有人开始逃跑,但我们几十名便衣警察已经将各个路口封住,凡是已经盯上的一个也没有跑脱,都被戴上了手铐。
我和小吴守着通向广场的那个路口。一个很年轻的姑娘拿着手机急匆匆要离开时,被我一个漂亮的擒拿拿下。她已经在路边站了好长一会时间了,已经有好几个男的搭讪过,但似乎没有谈成生意,还和别人吵了几句。但经验告诉我们,这个时候一般跑的人都会有问题的,否则会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眼前发生的一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抓了再说!
“凭什么抓我?”年轻的姑娘扯着嗓子向我吼着。
“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走,到所里再说!”不由分说,我将姑娘和那些男女一块带上了车。
回到派出所接着就是审问,很简单的案例,姓名、年龄、家庭住址……都是老一套,审问起来如同行云流水。来到这里的都半低着头,带着惶恐与羞耻老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惟有那个被我逮住的女孩,一直不停地大吼大叫“凭什么抓我?你们警察是不是瞎了眼?”从车上到所里,叫得嗓子都要哑了。
“小王,你是不是真弄错了?”杨副所长向我走来,带着困惑。“你看这女的,真的好像很无辜。”“再说,这么漂亮、这么年轻,要卖的话到那大酒店都很抢手,至于到这种地方吗?”
我也很无奈,但在没有证据前也不敢随意下结论。
“行,我去看看”。我把眼前的审讯对象交给别人,自己走到另一间房子里。
因为抓来的人多,临时把两间办公室当成了审讯室。那女孩和几个女的反拷在暖气管上,还在不停地叫喊着,骂着。刚才是昏暗的路灯,现在是刺眼的强光灯。相比之下,我自己也有些发蒙了。她真的很漂亮,二十一二岁,一米六五的个头,长长的披肩发,大大的眼睛,真的很难与其他又老又丑的站街女相挂钩。
“姓名?“我冷冷地坐在她对面,用一种惯用的口气开始审问。
“文娜!“她白了我一眼,也迅速认出了我。
“你怎么当警察的?有没有搞错?随便抓个女人就是小姐吗?那你们为啥不把自己抓起来?“
“吼什么吼?我们没有证据能随便抓你吗?老实点!“我大吼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对于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不给一点震慑是不老实的。
“你拍什么桌子?不要以为穿了一身警服就是二郎神,谁都敢收拾?”文娜的声音比我更大,奶奶的,这么年轻这么狂,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要给你机会不把握,老实交待,坦白从宽?不是小姐见我们跑什么?”我很严肃地用指头敲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
“跑的人都是罪犯吗?我有急事行不行?”文娜很急躁地说,晃来晃去,眼里充满了敌意。
“我告你,你再不放我出去我控告你侵犯公民人身自由!”她的声音更高了。
“需要控告可以,先把自己的事说清了再去告!”我点起一支烟,悠悠地看着烟圈从我口中升向空中。面对狂躁的罪犯,表现一种悠闲的状态,让他们不知道你掌握了多少证据是心理战的必须。
而这时杨副所长悄然来到我身后,捅了捅我,用一种很无奈的语调告诉我“好了,再别审了,是我们搞错了!”
“真错了?”我的心里格登了一下,杨副所长一把把我拉到外面走廊里。
“这是她手机,你看一下短信就知道了?”
“啊!”我迷糊地应了一下。打开了手机短信。里面有很多,最近的是今晚发的几条。
一条是一个叫刘副主任发来的,最前面一条是“我和爱人晚饭后在广场闲转,你在小公园门口等一会,届时电话联系!”第二条是“小文,你的情况我已调查,若你有更有力的证据,可以当面交给我?”
“这个刘副主任我已经打电话联系了,是市劳动局的,他说这个文娜因为拖欠工资的事找他反映情况,为求更快解决问题,把考勤表拿出来准备交给他,刚才刘副主任打电话让她到北门,没想到被你拿下了”
“我……真扯蛋,这电话也太凑巧了吧!”我真蒙了,我们行动时她就接到了电话,我们南门抓人时她正要赶向北门。
“没问题,刘副主任说了,需要担保的话他出面?吴所和刘副主任也是多年朋友了,刚才也通话了!你啊,真是……”杨副所长有些埋怨地说。
“那接下来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耸耸肩,真倒霉,好不容易有个表现机会还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