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他只说过,他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其他,他什么也没说过。”
“一个电话都没有吗?”
“没有,”妈妈摇摇头说,“那个年代,没有手机,电话也很稀有。我只能一直等着,一直在心里说,他不会骗我,他不向我说起他的情况,是自卑心理在作怪。可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他都没回来,一封信都没来。我认为自己被骗了,绝望了,去了河边……后来,是林思南的爸爸救了我,当时,你外公外婆没在身边,林思南的爸爸一遍遍地劝我好好地活下去。那时,我才知道,我怀孕了,我重新燃起了活下来的希望,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等着他回来。所以,林思南妈妈和爸爸之间只是一个误会,只是林思南的妈妈太在意了,不听林思南爸爸的解释……”
“妈,我当时也是晕了头,才错怪了你……”程伟男说。
“不怪你,谁叫我,一直憋在心里,不跟你说呢。伟男,我是不想让你知道你的爸爸是个感情骗子。”
“可,妈妈,在你心里,到现在,你还不相信他是个骗子,还在一直等着他。”程伟男说着,鼻子发酸,她这才知道,妈妈承受的痛苦,远非她知道的。
“我是活在自己编造的童话里,希望,他拿着我给他的信物突然间出现在我们面前,诉说他这些年音讯全无的原因,不管那个原因成不成成立,我都会原谅他。”妈妈说着,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继续擀饺子皮。
“妈,你能说给我,那是什么信物吗?”
“我的乳牙,是你外婆给我保留下来的。你外婆给我时说,人只有在换牙后,才是逐渐长大脱离父母的开始,乳牙是父母赐予的,代表着父母对儿女最纯真,最无私的爱。如果,我爱上了谁,就把这颗乳牙给他,就是希望这个人给我的爱一样最纯真,最无私。他说要回家跟父母说我们的婚事,我就把那颗乳牙给了他……”
“妈,你是说,你给他的信物是一颗乳牙?”程伟男打断了妈妈的话,刚拿起的面皮也放下了。
“是啊,怎么啦?”妈妈问。
“那天晚上,郝心情为了让我理解你,给我看了一个采访。”
“采访?”
“是一对老夫妇含辛茹苦地照料着因车祸而成植物人的儿子的故事。儿子成为植物人开始的第一年里右手始终攥着,后来才松开,他的手里就有一颗乳牙。”程伟男以最快的语速把话说完。
妈妈擀动面皮的手停下了,惊喜地说:“你是说,那个人可能是他。”
程伟男用力点点头。
“伟男,是真的吗?”妈妈急急地问。
“那颗牙齿应该对他很重要,否则,他不会成为植物人了,还攥着那颗牙齿,而且听郝心情说,那家人也姓杨。”程伟男笑说。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
“妈,今天是大年三十,过了年吧,我陪你去。你等了爸爸二十多年,如果那个人是爸爸,他也在等着你,才有了生命的奇迹,所以,他还会等下去的……”程伟男说着哽咽了。如果那人真是爸爸,妈妈爸爸的爱情该多感天动地。
那是她第一次陪妈妈守岁,也是第一次听到妈妈说那么多话。这也许就是妈妈少女时代的影子,无忧无虑,爱说爱笑,珍视一份真情。二十多年了,妈妈一直把那份爱铭刻在心里,隐藏起来,从来没有相信那份爱是欺骗。尽管还没见到那个人,还不知道她坚信的是不是真的,都让妈妈高兴得像个孩子。
接近午夜的时候,程伟男接到了新年的祝贺,有布欣的,有方尔蝶的,她一一回了。
新年的钟声响了,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她给郝心情曾经的手机号发出一条短信:姐们,新年到了,哥们在为你守岁,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