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叶编说的是实话,你可别冤枉我。”布欣跟着附和。
“我……是过来人了,能看出来,我去编辑室,经常看到你脸上还残存的……幸福。那可不是工作带来的幸福,是男女间卿卿我我互诉衷情的幸福。”
“叶编,我以后上班不啦。”方尔蝶倒是不分辨。
“那个写手吧?”
“这个,你也知道?”方尔蝶一脸的惊诧。
“goodgrief!写手俘获了编辑,跟学生追到老师有什么区别?”布欣像是获得巨大军事秘密的间谍一样兴奋。
程伟男的吃惊不亚于布欣,她在编辑室工作有些天了,从没看出方尔蝶工作时间谈情说爱,更没想到,方尔蝶恋上的竟是她手下的写手。
“尔蝶,你给他更换笔名,每个月都上交两篇稿子,是……吧?”
方尔蝶低下头,没说话,默许了。
“这不是假公济私吗?”布欣插了一句。程伟男拽了一下她的衣襟。
“像他这样,篇篇优秀,而且风格多变的写手,在业内,我知道几乎没几个。”
方尔蝶虽没说话,但脸上的得意,程伟男都能看出来,方尔蝶不但在交稿上假公济私了,选男朋友上更是假公济私了,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的那些写手会有这么优秀的吗?
“不过……”叶洪朗停了一下,“也没什么,影响工作时间的男朋友不算完美,是吧?”
“我会改的。”方尔蝶轻轻出了口气。
“敬曦。”叶洪朗终于转向孙敬曦了。
大伙都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看向孙敬曦。
孙敬曦是奄奄一息的病人,叶洪朗就是济世华佗,等待他的药到病除。程伟男此时就这么想。
“叶……编。”很显然,酒精已经对孙敬曦起了作用。
“就因为两个破核桃,你让小程,让整个编辑室一下午不安生,不能好好地工作。”
“叶编,我……”程伟男赶紧低声喊叶洪朗,是她犯了错,揭开了孙敬曦的伤疤,叶编怎么还一副落井下石的架势?
“叶编,那……那两个核桃可……可是……我的命呀。”孙敬曦舌头都短了。
“是吗?核桃砸开吃了,你的命不是还在吗?还能开怀畅饮。”叶洪朗俨然咄咄逼人的法官。
“叶编,你喝多了,咱以后再说吧。”布欣赶紧让酒。
本希望叶洪朗给圆场,把吃核桃的事了过去,程伟男却发现失控了,现在是两个醉汉的较量。
“我……没多,现在是两个男子汉的交流,你们别管。”叶洪朗气势正盛。
“叶编,你……知道那两个核桃对我的意义吗?”孙敬曦不但脸红了,眼睛也红了。
程伟男坐在那里干着急,不知怎么办,布欣和方尔蝶也一样。
“意义?人家把你踹了,就……留下两个核桃,你把玩在鼓掌中,以为还能掌控爱情。可你把玩了半年多了,她不是还没回来吗?”
孙敬曦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叶洪朗。
场面真的失控了,叶编把孙敬曦的整个伤口都揭开了,孙敬曦要被击垮了,后果,程伟男想都不敢想。
她看看布欣和方尔蝶,她们也在看她。
孙敬曦突然声泪俱下,“我给她买了一篮子……核桃,一个个夹开给她吃,她应该……变得聪明了,怎么就……脑残了?那个人都……可以做她爸了,能给她夹几年核桃?”
“她没脑残,你……脑残了。”
“我脑残?”
“她把核桃吃进肚子里,却没记在心上,你却还在关心谁给她夹核桃……”
“是我脑残?”孙敬曦红着眼,朝布欣、程伟男和方尔蝶挨着个看了一遍。
布欣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程伟男不知怎么说,只是尬尴地笑笑。方尔蝶轻轻地点点头。
“那怎么办?”孙敬曦看着叶洪朗。
“明天……买一篮子核桃自己吃了。”叶洪朗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今天呢?”
“喝酒呀。”叶洪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喝酒。”孙敬曦端起了酒杯。
程伟男不知道,危机是不是真的过去,只看到,孙敬曦和叶洪朗在频频举杯。布欣的酒量好像不错,她也跟着一起举杯。程伟男都拦不住。
酒宴最后以孙敬曦趴在酒桌上结束的。
叶洪朗还要审稿,程伟男打车更快,方尔蝶要去送人事不省的孙敬曦,布欣也跟着去了。
看着车消失在灯火阑珊里,程伟男回身问刚才还在打晃的叶洪朗,“叶编,用不用让我把你送回去?”
“小程,你认为我真喝醉了?”叶洪朗笑了。
“可你刚才……”
“舌头短了,说得话多了,对孙敬曦没情面?”
程伟男点点头。
“我对布欣和方尔蝶的话都是我早想对她们说的,在办公室,是工作场合,我说同样的话就成了一种责问,在酒桌上,生活场合,酒多话多,她们虽记在心里,却不会责怪我,明白吗?”
程伟男点头,似有所悟。
“孙敬曦呢,他并不脑残,其实,他早已明白,爱情已无法挽回。核桃只是个回忆,是个念想,是他还在念着薄情女友的一个坎儿,他已经或多或少地跨过去了,只是他不想让别人这么认为。如果只是一味劝他,他还是要顺着众人的印象走下去。我就是让他知道,能留下的,才属于他,留不下的,不要再牵肠挂肚,除非,值得。他失去的,已经不值得了。”
为人处世真的比高等数学还难吗?公式熟记于心了,却不知道下一步套用哪个公式。一步步做下去了,都不知道到头来,结果到底是不是预想的。自己想成为叶编,自己能吗?
车窗外的灯影婆娑,程伟男看不清灯影里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