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就算打雷的来了,他的雷也劈不到我的地界。”
周谛能想到的,林筑龙早就想到,且做了万全的准备。
活得久不代表活够了、活腻味了。
哪怕是为了宝贝女儿,林筑龙都要确保自己平安百年,守住这安然一隅。
饕餮见他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一副‘我女儿全世界最可爱不接受反驳’的陶醉表情,不禁怀疑:“养孩子有那么开心?”
那日夜入公园,他也在场。
襁褓里的团子粉雕玉琢是真,弱不禁风也是真,一眨眼,这都快四个月了,还那么小……
今天他特地做了食物给她吃,小家伙只浅浅地抿了一下就被胡圆抱走。
说是,人类幼崽的肠胃没长全,消化不好,现在还不能喂这些。
想那天地初开,他刚有躯体时,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吃,吃得越多,长得越快,后来才渐渐开了灵智。
饕餮对只能喝冲泡奶粉的林小鸢充满同情。
不过她抿鱼肉泥的模样着实可爱,樱桃似的小嘴一动一动的,每一下都要细品,牵动着肉呼呼的脸颊跟着动,像蒸锅里弹性十足的白玉馒头。
尤其那双泛着纯澈光华的大眼睛,一个劲的盯着他看,眨也不眨,仿佛想将他记住。
嗯,该记住的。
人生中初次尝到的美味出自于他饕餮之手,这是何等的荣幸。
不对啊,她现在还那么小,他们人类忘性那么大,等她长大了,哪里还记得今日尝到的美味?
饕餮不知不觉想多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眉,又过一会儿,那对俊朗的眉头再度拧起,连烛龙回他那句‘养孩子的乐趣你体会不到’都没听见。
林筑龙也不扰他,留他自个儿回味。
胡圆千般好,却是周教授的大管家,早晚要走的。
衣食住行,衣住和行,林筑龙都能为女儿安排得妥妥帖帖,唯独这食,便是他习得一手好厨艺,接下来也要忙于事业,不能久呆在厨房研究菜肴。
平时有钟山三子搭把手,算来算去,家里独独差个厨子。
饕餮的厨艺,那是没得说的……
林筑龙心里盘算好了,招呼周谛他们喝酒。
不着急,女儿还小,吃不了什么好东西。
放长线钓大鱼。
钟婉漓举着酒杯道:“说起来,许久没见打雷的了。”
周谛抬起头,幽幽目光穿过头顶玻璃房的罩子,投放到更远更高处,烛龙以这栋房子为中心,用身上最硬的鳞甲布下固若金汤的结界,足足用了九片!
不得烛龙大人的允许,山海界任谁都进不来。
加之他今天施的咒……
周谛忽然期待:“我也有点儿想那打雷的了。”
此话惹得饕餮和钟婉漓对他投以异样眼色。
众所周知,谛听大人喜好清净,恨不得世间所有都变成哑巴,连心声都不能有!
那打雷的走哪儿都要搞出气壮山河、撞破云霄的气势,轰隆隆的吵死了。
周谛居然说想见他,他肯定要倒大霉!
“我约了他。”林筑龙半醉在沙发里,拿起手机看时间,“应该快到了。”
“是这样?”周谛嘴角一牵,望着夜空的眼色变得恶劣了起来。
饕餮和钟婉漓先送上同情。
这时,飘雪的天空响起阵阵闷雷,由远及近,那雷声也越来越响,
轰隆隆——轰隆隆——
千景华庭刚被冠以‘林’姓的那栋建筑的正上方,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闪电如银蛇,跟随阵阵雷声在漩涡里穿梭,苍白银芒若隐若现,搅乱了静谧的雪夜。
如此阵势足足持续了一分钟有余,钟婉漓都等累了,好气又好笑:“他再不下来,我就出去揍他!”
饕餮肃色赞同道:“我与你一起。”
周谛盯着那颇能唬人的漩涡:“我看他是想下,下不来。”
林筑龙哈的大笑,仰起脖子喊话:“摔不死你!”
音落,雷声停。
一道闪电从漩涡深处夺出,扭动着盘旋而下,然后,一头撞在玻璃房的房顶!
谁‘哎哟哟’的痛呼着,电光四溅,碎散成片片碎光,落得满院都是。
林筑龙笑他:“许久不见,怎么变得跟琉璃似的,一撞就碎了。”
碎光被激得齐齐抖动,迅速朝一处汇拢,拼出一个闪闪亮亮的小人儿。
光亮褪去,显出真容。
小人儿约莫一米二三,生得浓眉大眼、神采奕奕,长得圆头圆脑,体型壮实。
他头戴礼冠,身着华贵的银白色锦缎袍子,脚穿鹿皮靴,走路大摇大摆,充满自信。
《山海经·海内东经》有载:“雷泽中有雷神,龙身人头,鼓其腹。”
来者,正是大名鼎鼎的雷神。
不过烛龙他们都喜欢亲昵地唤他为——阿轰。
“你搞了什么鬼名堂!我一靠近就不能用法术了。”阿轰围着玻璃房绕了半圈才找到入口,摸着头上撞出来的大包,气吼吼的走进来。
原来周谛话里是这个意思,钟婉漓和饕餮笑得肚子疼。
林筑龙连忙拿杯子给他倒酒:“今天家里客人多,我早上起来就施了个咒,周谛他们都用不了,大家维持化形之态——足够!是我疏忽了,事先忘记告诉你。”
“行了行了,算我倒霉。”阿轰一屁股占了他的位置,推开他送到跟前赔不是的酒,“酒就不喝了,我待会儿还要去找祝融,赶紧把你闺女抱出来给我看一眼,让我瞧瞧模样。”
烛龙养女儿,没打算藏着掖着。
恰恰相反,他要让整个山海界都知道,他有女儿了,比亲生的还亲!
为此拜托阿轰,等开春,万物复苏,雨季来临,阿轰的雷打到哪里,消息便传到哪里。
这个点儿,正好是林小鸢吃最后一餐的时候。
林筑龙不慢不紧的到厨房冲了奶,拿着奶瓶去楼上,进门就和精神等食的女儿对上视线。
他心情好,自娱自乐的笑着问:“你老人家还没睡呢?”
林小鸢发动婴儿语一顿咿啊呀:谁来啦?
阿轰打的雷,来时搞的大场面,人是听不到,也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