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一直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尽量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克制,可当父亲嘴里“不正当男女关系”几个字钻进他耳朵时,还是仿佛针尖一下扎得他早已经筋疲力尽的心千疮百孔。
林学涛娘糅着儿子额头的手也停了下来,虽然没有抬头,林学涛仍然能够感觉得到,娘一双目光也已经直直地盯在了自己脸上,毫无疑问,她也想得到自己的亲口回答。
一屋子的气氛紧张得几乎窒息。
林学涛避无可避。实在拗不过,不耐烦地甩出几个字:“没有的事!”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哩!”林学涛娘息事宁人地叹着气。
“真没有?那为啥村里人把你俩的事儿传得那么邪乎?你当初开厂子,山杏她一个小寡妇的,你到底是咋把人家劝来给你当第一个工人的?还有……村里人还看见你跟山杏一块回村,她披着你的西装,里头的衣裳都烂了,精条条的……”
林国庆嘴里竹筒倒豆子般地数落起来,这些话,当然都是从村民们的传闻中听来的,被添油加醋和扭曲了的版本。
“他爹……你看看你,都说些啥哩!也不嫌臊得慌……”
林学涛娘赶忙过拉住林国庆,想让他别再说下去。
“咋不能说啦!这事儿不弄个清楚,别人还真当我老糊涂了哩!”
林国庆的性子犟着,越说越来劲,俨然像个警察一样审问林学涛。
林学涛娘在一拉不停地劝着,拉也拉不住,老两口就在堂屋里吵吵嚷嚷地闹得不可开交。
林学涛闷声坐在一旁,听得心里头是越来越无法忍受,突然嚯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咣当一声,那瓶药酒从桌面上跳了起来,直直地落在地上,摔得个粉身碎骨,褐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老两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停止了争吵,眼睛愣愣地盯着林学涛,瞪得老大。
“你们非得把我逼上绝路不可么!”
林学涛热血冲上脑门,大吼一声。
“那是你自个人把自个儿往绝路上逼!林学涛,我可告诉你,你跟山杏的事儿,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还敢跟老子吹胡子瞪眼啦!”
林国庆指着林学涛的鼻子,怒不可遏地吼起来,一旁林学涛娘死命地拉着老伴,生怕他失控。
“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成不?涛子他也不容易哩……”
“谁容易啦?老爷们自己做了啥事还不敢承认么!咱老林家就没有这样的孬种!”
林国庆冲着老伴就是一通怒吼,暴跳如雷。
林学涛再也控制不住,一脚踢翻长条木凳,手一扬,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好啦!你们要我承认,我就承认了!我林学涛就是喜欢山杏,我就是想跟她好!那又咋啦?我还告诉你们,我不光要跟她好,我还要娶她!”
林学涛红着眼,额头上青筋根根饱绽,像头疯狂的野兽,喘着粗气,跟已经呆若木鸡的老两口目光针锋相对。
“你说啥?”
林学涛爹娘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愣在原地,半天也回不过神来,嘴里喃喃着。当两人终于明白,刚才他们听到的话,却是实实在在地从儿子口里发出时,五脏六腑都像是给大榔头狠狠地砸了一下。
“你……你这个混帐……咳咳咳咳!”
林国庆脑子里嗡的一下,胸口一股闷气直涌上来,痛苦地弯下腰去,紧跟着发出一通震天动地的剧烈咳嗽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林学涛娘又是震惊又是害怕,一时不知所措,把手搭在林国庆的背上不断地拍打着,帮气得几乎吐血的老伴顺顺。
呯的一声,林学涛一脚踹开了房门,扭头就冲进了夜色中,可刚一下台阶,林学涛的身子就僵住了,像根木桩般愣在了原地,望着禾场里的那个人影,惊得张大了嘴巴。
“老头子,小涛他说气话哩!你别放在心上……唉……”
身后,屋里传来林学涛娘无奈的劝解。
堂屋里的灯光漏了一道到林家的大禾场上,林学涛跟山杏站在这半明半暗的交界线中间,两个人都是一声没吭住,可林学涛已经看到山杏那张鹅蛋形的俏脸上,闪着道道晶亮的水印子。
她听到刚才屋里一家人争吵的内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