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眉头一皱,忖道:如今,即便杀了胡不传和他那三个徒弟,也不过是图一时快慰,于大业毫无用处,而这小子做起事来,又这般不留后路……
与其鱼死网破,不如卖他个人情,若是得他帮助,练成了神功,到时天下都在手中,想要杀几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当下面色缓和,笑道:“好,本座答应你不杀这几人,放他们离开。”
众人一听,只觉难以置信,那白衣儒士急忙上前,劝道:“圣公,这胡不传武功极高,与您又有私仇,此时若是不杀,将来必成大患!绝不可一时心软,放虎归山啊!”
方腊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劝,虎目死死盯着沈琢玉,沉声道:“不过,作为交换,你须得留在此处!”
沈琢玉竟不逃避,目光凌厉,与他对视数息,忽的正色道:“成交!”
“不成!”胡老大抢上前来,没想沈琢玉将那碎刀一横,迫他停在了三步之外。
胡老大心急如焚,颤声道,“小兄弟!万万不可啊!方腊留你下来,定有歹毒用心!大不了……”
“不必说了,胡大哥,你信得过小弟么?”沈琢玉面色沉凝,目光坚毅,霎时间,竟是散着不可置疑的气势,胡老大瞧见,心头莫名地一窒,想说的话硬被堵了回去,只得叹声道:“自然是信的……”
沈琢玉微微一笑,气势顿消,旋即故意提高了音调,朗声道:“方帮主,堂堂一帮之主,又是摩尼教教主,定是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他既然说了放你们离开,就定然不会反悔!胡大哥,你们尽管放心地去吧!”他这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不过是想借此僵住方腊,让他反悔不得。
方腊岂会不知他用意,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忖道:笑话,我方腊若要杀人,岂会为了个狗屁承诺缚手缚脚,眼下便让你得意一阵……
沈琢玉忽又转向胡老大,轻声道:“胡大哥,此时若是以死相拼,我们毫无胜算,即便你不顾生死,也须为几位哥哥考虑……再者,当务之急,是让钱三哥早些入土为安……方腊如今定是有求于我,我只需小心应对,短期内定不会有姓命之虞……”他说这话时,其实也并无多少把握,只是为了让胡老大心安一些。
胡老大犹豫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暗自做了决定:我先送他三人出去,到时再杀回来,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他救出!
他本就不是杀伐决断之人,甚至有些优柔寡断。思来想去,亦是觉得沈琢玉所说的法子,虽然冒险,实则是上上之策。
想罢衣袍一摆,转身便走,三煞不解,均不愿离去。
胡老大侧目瞪了他们一眼,寒声道:“这才拜的师父,便要违抗师命吗?”
三人虽是十分怕他,可若要他们此时抛下沈琢玉而去,实在不愿。
胡老大无可奈何,暗道:我又何尝愿意如此……当下故意板起脸孔,怒声道:“不愿走的,大可留下,从此以后,再不是我胡老大的徒儿!”说罢左手一提,将钱老三的尸体扛到了肩上,单足一跃,便已在数丈之外。摩尼教众不得方腊命令,果真不没有拦他。
三煞脸色一苦,暗想刚刚圆了心愿,可还没过一会儿,竟然就要被逐出师门……
互望一眼后,心中已有了决断,吴老二率先跪下,朝着沈琢玉磕了个响头,高声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若是有幸还能再见,做牛做马,绝不皱眉!”
孙老四亦是遥遥一拜,接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老五却是脸皮一颤,正色道:“保重!”
说罢三人齐齐又是一拜,随后脚下生风,飞也似地去了。
沈琢玉仰头而望,一会儿工夫,四人终究不见了身影,又见方腊真的遵守诺言,并未着人去追,不由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