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得了吧,当初可是我骗的你,你忘了?我也就是今天心情不好而已,否则你休想老娘陪你来喝酒!”
“怎么心情不好了?”裴子煜此刻像个邻家大哥哥,一副道貌岸然,循循善诱的样子。
“怎么心情不好了……”我的神智已渐渐涣散,重复着他的话,渐渐有些鼻酸,“怎么心情不好了?要是你妈得了肿瘤要开刀,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你他妈心情能好?那你笑一个给我看啊!我妈一个人带了我这么多年,也就这几年找了新对象,过得开心点,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嘿嘿嘿,嘿嘿嘿……”
我笑起来,看来这么多年养成的口是心非的坏毛病,是彻底没得救了。这样想来,我又觉得有说不出的绝望,忍不住又“咯咯”地笑了几声。那笑声三分凄厉七分寒凉,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正当我无休无止地笑着,裴子煜不知何时已凑到我身边,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
“哭出来……听见没有,哭出来……”这语气,要是换在平常,多么像逗弄孩子时的调调啊,然而不知为何,此刻我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变得没有平时那么可憎,而流泪,也不再是那么可耻的事。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靠在裴子煜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07
我醒来时,朱珠坐在身边,眼睛瞪得好比铜铃大小。见我终于回了神,朱珠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你大爷的,再喝啊!再往死里喝啊!下次你看老娘还会眼巴巴地守着你不,还会帮你洗那些臭烘烘的衣服不!”
珠珠骂骂咧咧的样子让我找到了一些真实感,环视四周,才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怎么在这里?”
“裴子煜扛回来的,你喝得不省人事,跟死猪一样,他叫我看着你点,老娘就一晚上眼都没合一下。”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面有愧色,讨好地蹭蹭她的手臂,却被她嫌弃地打开:“滚你丫的!赶紧去洗个澡跟我吃饭,你忘了你答应你妈好好读书的,我要监视你!”
我自知理亏,灰溜溜地下床,随手抓了两件换洗的衣服,钻进了浴室。
热水令人神智清醒,在逐渐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后,不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后悔。真的,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干过最后悔的事无非两件,一是和周卓宇分手,二则是在得知唐熹微和周卓宇走到一起后,逃也似的办了休学,去了丽江。
我走得悄无声息,却气吞山河。悄无声息指的是,在办理休学这件事上我没有通知任何人,而是花钱找人假扮我妈,解决得干净利落;而气吞山河则是我此行的目的,我想没有谁可以跟当时的我一样脑残,倒腾出剩下的所有积蓄,只为了破罐子破摔,去艳遇高发地丽江找所谓的艳遇。
丽江不愧是丽江,找好入住的客栈后,我一个人默默地溜达了一圈,最后得出一个十分令人振奋的结论,那就是这里果然连空气里都漂浮着荷尔蒙的气味。
话虽这样说,我却不知道荷尔蒙是个什么味道,但清楚知道酒是什么味道。那几天我几乎晃遍了古城里的所有酒吧,最后经过删选,我决定在艳遇高发地的sakura里面蹲点。
本质上我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蹲了三天,搭讪的不乏,我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打退堂鼓,抛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在对方或诧异或鄙视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后来我差不多是绝望了,干脆连店都懒得进了,直接蹲在店外面,和那些买花的本地姑娘们闲磕牙。
话题渐渐由“你一个月能赚多少”拓宽到“本地姑娘泡不泡吧”“本地的爷们帅不帅”,越发显得不着调,然而也就是在这不着调的氛围里,我感到许多虚晃的快乐。
蹲门外的第四天,一卖花姑娘在去厕所时放心把花交给我托管时,我忽然深刻地意识到,我这趟艳遇之行算是彻底泡汤了。
我百无聊赖地抱着那些看上去已经有些蔫了的花傻傻地坐在石栏上,望着脚下流动的江水。
那时候的我究竟在想着什么呢,已经记不清楚了,或许是想唐熹微此刻是不是正和周卓宇在一起吧?是在接吻,还是别的……我的脑中渐渐一片混沌,直到一个听上去颇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小朋友,你的花多少钱?”
裴子煜的初次登场就是在这样灯红酒绿的背景下,一点都不英伟,甚至还带着几许风流。
恰好那姑娘上完厕所回来,看见有人要买花,自然很高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花:“你好,先生,两百块一束。”
裴子煜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借着酒吧里闪烁的光线,我隐约觉得那好像一层伪装力极强的面具,但这并不妨碍我真心觉得这张面具很好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