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只身下楼,酒店门前等侯的一名军官,首先略一施礼,然后引着高原踏上大街之上。
来到州桥附近的一处茶楼,高俅与张天师早就在二楼桌边等侯多时。宾主双方施礼完毕,高俅请高原就坐。
今日,高太尉一袭轻便的官服,单薄的白绸袍上绣着几处暗花,若隐若现,说不出的高雅。而一旁的张天师,依然深色道袍包裹,在这夏末暑气中,也够他难受的。
高俅手中轻摇纸扇,一派安详,缓缓开口言道:“本官慧眼识人,我这位本家兄弟果然不同凡响。
上次分手后,才三两天时光,却又鸿运高照,竟然无意间就获得邀宠良机。圣驾之前,高兄弟本性不改,于装疯卖傻之下,依旧满口柴胡,颠倒是非。
令本官不解的是,高兄弟非但没有因言获罪,反倒是每每因祸得福,端的是好运气!
近日,本官面圣,圣上及高兄弟,竟是欣赏不已。我朝圣上,一代明君,真可谓胸有千壑,皇恩浩荡。
但是,作为同姓本家,本官还是劝高兄弟,能知进退。有道是,天威难测,且言多必失。下次高兄弟胆敢逞口舌之能、大放厥词的话,只要一招不慎,必死无葬身之地!”
高俅这一番讥讽羞辱,听得高原心中腾地火起,恼羞成怒,但表面却未敢发作,打落牙齿和血吞。高原勉强回道:“高某当时孟浪。那日,高某只不过教了一首另类歌曲给李才人,哪里知道圣驾当前,亦未曾有过邀宠之贪念。太尉大人如此指责,高某不能承受!”
说完,高原一昂脖颈,举目望天。
眼看破局,张天师忙着打圆场,道:“高兄弟,太尉面前,怎敢这般矫情?!太尉非锱珠必较之人,皆念本家同姓份上,规劝高兄弟,自是一番好意。”
高太尉也气冲冲道:“莫非高兄弟硬是以卵击石不成?当日与本府犬子在大街之上大打出手,且又身负私制酒水之罪,本官不做计较,眼下高兄弟得势,邀得天宠,反过来要向本官追讨公道不成?!”
高原朗声大笑,然后故作镇静,回道:“高太尉,张真人,高某讲个故事给你们听。”
高俅一听,心里不顺,只得强忍着,听高原的下。
“有两个亲兄弟要趟过一条小河,岸边遇上一位青春美貌之女子。该女子向两位兄弟寻求帮助,说是麻烦兄弟二人帮她背过河去。兄弟二位皆背女子过河,争抢上前。后来,弟弟抢先一步,背起那位美貌女子过河。三人过河,女子离去之后,哥哥一脸怨恨。弟弟对哥哥说‘别闹了,我已经放下她了,难道哥哥心中还放她不下?’太尉,我哪里敢有计较,莫非大人还是放不下?”
“哈哈哈……”张天师听完,大笑三声,边喘气、边道:“高兄弟的故事妙趣横生,好一副玲牙利齿也!”
高俅气歪了鼻子,一拍桌子,怒吼道:“大胆贼子!你真的以为本官不敢办你?!”
高原忙起身,边行礼,边劝道:“太尉!你我之间,并无什么深仇大恨,皆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高某斗胆开个玩笑,太尉何必当真。”
张天师也趁机劝道:“太尉,你不觉得这位高兄弟有趣么?年纪轻轻,性情中人,直来直往,有何坏处?”
高俅也觉过分,只是苦笑数声。
阳阴互补。大凡奸巧的佞臣,内心深处,并不喜欢同类中人,而对纯真之人,反倒喜欢与之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