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心头愠怒,暗道:“若不是我的诈降计,吴晨早已趁你们这些狗头睡觉的时候杀过来了,哪里还轮到你们在这里风言风语?”从怀中掏出吴晨的枪头,向城楼上的西凉兵丁举了举,喝道:“不错,我的确是等到了,还拿了他的枪尖作信物。”城楼上兵士的笑声嘎然而止。众人你眼望我眼,说不出的错愕。半晌,一人突然说道:“郭少爷,你唬谁啊,随便拿个枪头就说是吴晨的,明个儿我拿把夜壶,说是光武皇帝用过的,还说我见着了刘秀小子了,你们都信啊?”</p>
城楼上的兵士笑得打跌,一人笑得眼泪鼻涕齐涌而出,趴在雉碟上不住拍打城墙,狂笑道:“小亮子,你这句话说的太厉害了,拿把夜壶……哈哈……拿把夜壶……”</p>
郭淮怒道:“快开门,我有紧急军情上报,贻误了战机,你们吃罪得起吗?”那几个兵士嘻嘻哈哈,谁也没将他的话当真,但还是放下了吊桥让他进城。</p>
段煨接到消息,大吃一惊,将郭宁和郭淮一同叫了进府。两人刚进到中厅,段煨已从胡椅上蹦了起来,劈头就道:“吴晨要偷袭武功?”</p>
郭淮道:“是。”将手中的枪尖递了上去,“他是丑时未到的漆水津。我见他行军奇快,而我军又没有什么防备,就在山腰上放了把火。他惊疑之下,停在了那里。可惜我走的太慢,被他的探子抓到,只好诈称有要事和他商量,之后不得已又出诈降计,骗得他的信任。这个枪尖就是他给我的信物。”</p>
段煨接过枪尖看了又看,递给郭宁。郭宁摩挲着枪尖,沉吟半晌,默然不语。段煨道:“伯静,枪尖是不是假的?”郭淮冷哼一声,面sè当即沉了下来。</p>
郭宁道:“司隶所产的枪尖,血槽粗平宽浅,不利血液喷溅,血堵在伤口,枪尖就不易插的深。安定所产的枪尖,血槽锋锐平滑,用同样的力,安定的枪尖就扎的比较深。这把枪尖的血槽迥异于司隶所产,应当是安定所产。只是……”略一沉吟,说道:“吴晨号称‘妖狐’,自他崛起安定,凉州纵横一时的人物,沉稳如魏讽,明智如杨阜,狡猾如韩遂都栽在他手里,伯济虽然聪明,但终究年岁还小,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相信伯济的话?”</p>
段煨喜道:“nǎinǎi的雄,老子就知道吴晨偷袭武功是假的。”郭淮大声道:“吴晨虽然狡猾,但也是个人,他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他不是就曾经在石城被蒙夔困在山谷、在杜水被韦康淹了三军、在桥山被马遵放火烧死了全部亲兵……”</p>
郭宁怒喝道:“还不给我闭嘴。吴晨拿什么不能当信物,为什么偏要将枪尖给你,你还不清楚吗?他早已知道你是诈降计,拿枪尖给你正是来武功示威的!”</p>
郭淮像是被人当头突然敲了一棒,愕然立在厅中。临别时,吴晨说的那些话如cháo水一般在耳旁不住回旋,心道:“是啊,他只引用我说的那句‘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其它的话一概不说,原来他说相信我说的话,也只是这一句。”</p>
一刹那间,郭淮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兵士的嗤笑、吴晨锐利如剑的目光,有若实质一般压了过来,紧迫在胸口,压的他喘不过气来。</p>
段煨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赞道:“伯静,还是你厉害。只是如今吴晨这贼寇就在城外,老子该怎么办?”郭宁道:“吴晨令伯济拿枪尖进城示威,说明他此次而来正是有恃无恐。我军不是他的对手,眼前的路也只有两条,一是献城,二是向四周守军求救。但献城只是一时之举,试想一下,司隶兵力不下五万,曹司空击破河北后,更能凑集百万军兵。吴晨的总兵力不过两万,此次献城可以苟安于一时,司隶兵到,又该怎么办?”</p>
段煨一拍身前的胡椅,大声叫道:“伯静说的真他nǎinǎi的太对了。”抽出腰间佩刀,喀的一声,一刀劈翻身前的胡椅,狞笑道:“他nǎinǎi的吴晨,拿把破枪头就想迫老子给你称臣下跪,我……我呸。来人,快点写信求援。”扫了一眼木立在厅中的郭淮,怒叱道:“你这棒槌还杵在这儿干嘛?滚,滚……”</p>
郭宁低声叱道:“还不下去。”郭淮苦笑一声,转身而出,身后隐隐传来段煨的怒喝:“上次不是这个棒槌,老子手下会死个jīng光?老子会被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守将?这次还是这般容易上当,真他nǎinǎi的不长进……”</p>
郭淮唯有苦笑。</p>
走出中厅,东面的天空已透出一丝淡淡的红晕,柔和的光线轻轻地撒在略有些疲惫的脸上。黎明前的晨风肆意的拂起鬓角的长发,迎面送来一丝凉意。整个天地已经从沉睡中渐渐苏醒,北面远山一抹,在淡淡的曙sè中绵延起伏,有如浪涛滚涌,翻腾不息。厅内段煨的叫喊声隐隐传来,想来此时厅内众人正忙乱不堪,惟有自己弃如敝履,置身事外,突然间感到一阵凄凉,鼻中一酸,忍不住便要放声大哭。长叹一声,仰头看着天空。此时晓风吹拂,夜sè从中天慢慢消退,却仍有半幕天空掩在浓浓的黑暗中。</p>
他心道:“吴晨现在一定是在嗤笑我不自量力,用诈降计去骗他。郭淮啊郭淮,天下英雄不知凡几,你不过读了几年书,看了些兵书,就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尔耳。你若一直如此自大,不小心谨慎,终究有一rì会栽更大的跟头。”想起临走时吴晨明晰而锐利的眼神,心中更觉苦涩。</p>
蓦地心中一动,心道:“他既然知道是诈降计,为什么还约好三rì后献城?为什么?为什么?”</p>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匆匆而起,一人奔出中厅,只听扑棱棱一阵响,数只信鸽振翅而飞。一个念头闪电般撞进郭淮脑中,一阵寒意从背脊上直透下来,全身寒毛倒竖而起,一个声音在胸中狂叫道:“是了,他是要围点打援,他看不上武功,他是要打韦端,他是要打韦端。他打完韦端再回到武功,正是三天……”这时也顾不得许多,纵身向那几个信使扑去,厉声叫道:“拦住信鸽,拦住……”</p>
那几只信鸽却已振翅翱翔,洁白的羽翼挥打着淡淡的晨辉,不多时便化作西面夜幕背景下的几个黑点,越飞越远,渐渐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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