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他再次选择,他宁愿不去打开那扇门,就在熟睡中带着幸福死去。
但无法抗拒的力量使他按下了门把手,瞬间,漆黑的客厅被他房间的灯照亮。
他的父亲,正在握着孩子母亲准备每日饭菜的厨刀,缓慢地在女人的脖颈切割者,而女人却倒在血泊当中,面庞上带着狂热笑容,仿佛如无法理解的异教徒第一见到自己的信仰。
恐怖地景象让陈乂呆呆地站在了原地,面对无上大的恐惧,人其实是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的,譬如眼前亲眼见到地狱的陈乂!
屋内男人最爱的茶具跌落在地上,女人最最爱护的盆栽也倒在地上,沉迷眼前事物的男人只是看了站在门口的陈乂一眼,便没有再去管他。
朝圣的路上,一切都会被视作无物。
窗外沙暴里的鬼影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更加的疯狂,但相比于屋内的疯狂,不过是一种玩笑。
男人终于完成了替女人完成了她献祭,现在,他要完成自己对于某种存在的献祭了。
当男人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陈乂走来,陈乂才发现男人的腿上扎着一把厨刀。
陈乂就看着这个熟悉无比又如沙暴里鬼影一般的魔鬼向自己走来,他想逃跑,但他的双腿却死死地扎在了地上,当男人走到他的面前,陈乂尿了,尿液打湿了陈乂的睡裤,而睡衣,也早被他的泪水打湿。
他终于开口了
“爸爸,你把妈妈怎么了?”
陈乂嗓子中发出如同屋外鬼影般尖锐至极的声音,但却是声如蚊吟般。
男人此时俨然听不到一切声响,他跪在陈乂面前,将刚刚杀死妻子的厨刀递向了陈乂,见眼前孩子没有反应,他突然愤怒起来,他不允许自己的献祭变得犹豫,那是对那个存在的失礼!
于是狂怒之下,男人握着陈乂的小手握住了厨刀,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脖子。
陈乂想大哭,想怒吼,想辱骂,想松开手中的厨刀,想去抚摸母亲细嫩的脸颊。但他却无法动弹一分,就连声音也发不出哪怕一点点。
他的嘴巴已经张到了最大,再扩张下去,嘴角便要裂开,他的双眼逐渐失去焦点,他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真是可怜,下次见吧,我的小皇帝。”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出现,他走到陈乂面前,用细长手指点了一下陈乂的额头,随后便又再次消失于黑暗之中。与之消散的还有屋外尖叫着的鬼影们。
一个小时后客厅的门被打开了,六名黑衣人涌进了这个已经变成地狱的,曾经温馨的小屋。
陈乂松开还扎在男人脖子上的厨刀,转过头无言的疯笑着看向客厅中那群陌生人。
“组长,我们来迟了,噩梦已经走了。”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女人,她不忍地看着眼前景象,对身旁一名独眼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独眼男人看着眼前的地狱,他仿佛早已经习惯诸如此类的事情,他叹息一声说道
“带那个孩子走吧。”
正当年轻女人走向陈乂时,他笑着对女人说出了今晚的第二句话
“你怎么不笑啊。”
女人听闻突然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到眼中噙满泪水,这时独眼中年男人走到年轻女人身边握住她的后颈,仅剩的一只眼睛爆发出摄人的金黄色光芒,在这之后年轻女人才停止狂笑,面露惊恐地看着那个孩子。
独眼中年男人喃喃道
“帝王的旨意吗?真是罕见的“声”啊。”
男人走到疯笑着的陈乂面前,伸手打在了他的后颈,在陈乂晕倒之前,他眼中金色光芒闪过低声说道
“孩子,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虽然你已经疯了。”
是的,在十二岁生日的这一天,陈乂见到了真实的地狱。
然后,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