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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十二年(1 / 2)

 玉空灵全身痛得颤抖,但是她始终紧紧抓着缰绳,不让自己倒下,倒在他们的脚下。

玉空灵捂着胸口,鲜血晕开她的衣衫。将她的衣衫染得红透,然后从指缝中溢出,一点点滴落,滴落在黄沙之中。

“君长决……”玉空灵全身颤抖地靠在马身,彻骨地疼痛,让她头晕目眩,差点抓不住缰绳而躺下,“你记住……若我不死,今日所受一切。我必倾囊还之。”

君长决冷漠地看着她痛苦地垂死挣扎模样,然后拉着一脸得意的寒碧离开,“我们走吧,沙漠之中,最不缺地就是食死人骨肉的秃鹰。”

寒碧哼笑一声,然后抱着君长决的臂,笑着走下沙堆。

离开之前,她还瞟了一眼,靠着马身拉着缰绳咬牙站立的玉空灵,然后大笑一声,扬鞭,绝尘而去。

君长决在扬起马鞭的那一刻,他亦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明明已经坚持不住,她却依然站立不倒。她依然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倒下的模样。

君长决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六年前天线谷一役,死而不倒的父亲。

男子汉顶天立地,即便是死。也不会曲腿半分。

君长决闭上了眼,狠狠扬起马鞭,马蹄飞扬,溅起黄沙漫天,他在风沙中回头,将那滴未落的泪水,飘散在风沙中。

若你不死,你要记住,来找我报仇——

那几匹马终于,是远去了,终于是没有人看到她了,终于可以软弱地跪在地上了,终于可是将骄傲埋在尘土里了。

玉空灵抓住缰绳的手一松,伤重的身子慢慢滑落。倒在了黄沙之中。

她看着那蓝透的天空,眯着眼睛看着那如血般的夕阳。突然发现,这夕阳也是如此得美丽,如此得焦灼。

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鲜血也在缓缓流失,全身如被夕阳烤干,忘记了疼痛是什么感觉,忘记了在血流干的那一刻,她再也不可能看到如此绝美的夕阳了。

此生,若是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还没来得及见爷爷一面,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

他现在是在紫藤树下,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喝着雨前双叶,怡然自得地用手指打着拍子,哼着最时兴的小曲吗?

还是抱着一起酿的桃花红,一边喝得醉醺醺,一边骂着自己没有良心?

爷爷,灵儿,现在好想你,好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玉空灵轻轻合上了眼,她感受得到,生命正在渐渐流逝,可是,即使在那一刻,她想得依然是那个许多个夜晚,他拥着她在宁白的院子里看星星。

浮在眼前的画面,依然是那个十五的夜晚,元月普照,银光闪烁,点点星光如钻,闪亮在夜空之中,倒映在河面上。

水波粼粼,他们放着花灯,他们相视而笑,他们相拥而同看元月。

可惜,可惜,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之后,便消散在虚妄之中。

玉空灵在闭上眼的那一刻,睫羽轻颤,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一道黑影走近自己,然后便陷入无尽地黑暗之中。

自从与君长决成亲,危险一刻都没有断过,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弱势群体,她身为有武功的娘子,保护她的相公理所应当,却没想到一直都是他在暗中保护。

他曾经说过,总有一天,是他保护她。

后来,等到真相大白,等到他终于在她面前展示了武功之后,她遇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危险,而说要保护她的人,却从来没有再保护过她。

生死一刻,她只有自己咬牙坚持,努力活下来。

她经历了许多的生生死死,而踏入鬼门关最深的时候,便是他无情伤她的时候。

南玉流水簪断,她急火攻心,若不是有宁白,怕是凶多吉少。

长剑破空没入胸膛,她鲜血如瀑,淋漓在她的衣衫之间,那艳色比之那如血的夕阳更加鲜红欲滴。

她此生如此真诚待他,他可曾感激半分?

若是还能活,她又怎么能让他此生安宁?即使做鬼,她也不会放过他!

玉空灵猛地睁开眼,那一刻,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是那一抹银光破空,还是那一抹艳色低落,还是那一道无情转身的背影。叼助布亡。

“姑娘。”玉空灵恨意染满杏眸,杀气布满整张脸,却在那时,有一道轻柔的女声唤她。

玉空灵回过头,任泽谋,警惕地看着坐在她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中年女人。

“你是谁?”

那女的看着玉空灵充满敌意的眼,不在意地一笑,“我姓沈,姑娘若是不建议可以叫我沈大婶。”

玉空灵收回目光,打量着这个木屋,那女人一笑,“这里是一小片绿洲,在沙漠中默(www.19mh.com)默(www.19mh.com)无名,我们将它取名为中原城。”

“中原城?”玉空灵喃喃着这个名字。

那女人拿过放在床前的药碗,汤匙轻轻盛起一汤匙的药,然后吹了吹,喂到玉空灵的唇边。

玉空灵抿紧着唇看着她,她一愣,轻轻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人,她也救了我,但是她却强行要我嫁给她的傻儿子。”玉空灵盯着女人的面容,淡淡道。

女人微微一愣,然后笑了,“原来姑娘怕的是这个。”女人喝了口药,看向她,“我没有和你年龄相符的傻儿子,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傻儿子。姑娘伤好之后,可以自行离开,不会有人拦着姑娘。”

玉空灵紧抿着唇看着她,眸中依然满含警惕。

那女人轻轻一叹,“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先喝药,先将伤养好,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有能力反抗不是吗?”

“我怎么会在这?”

那女人淡淡一笑,“我夫君出门的时候,将你救了回来,你离中原城并不远。”

玉空灵抿唇看着她,她又将盛好的药,递到她的唇边,“先喝药吧,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玉空灵这才开口喝她喂过来的药。

喂好药,女人将药碗放到一边,看着玉空灵轻轻一笑,“姑娘是中原人吧?”

玉空灵点头,那女人低头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丝苦涩,“我也是中原人,只是我怕是再也回不来中原了。”

“为什么?”这句话,玉空灵不知为何,就冲口而出,连自己都愣住了。

女人伸手为玉空灵掖了掖被子道,“你可知这中原城住的都是什么人?”

玉空灵摇头,那女人又道,“这里住的全都是中原人。”

玉空灵突然瞪大眼睛,却又释然了——难怪这里叫做中原城。

“我们都是被关在这里的。关了十多年了。”

“关在这里?为什么?”玉空灵不解地问道。

她实在想不通,这里竟然被关了一城的人。

“很多人,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而我和我夫君,却不是因为侠名而别关在这里。”

“那是为什么?”玉空灵发现自己在和她交谈的时候,渐渐降低了警惕性,不知为何,越和她交谈,越有莫名的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很熟悉,很温暖。

女人轻轻一叹,“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概是这个理吧!听关着我们的人说,我们家有一样世代守护的宝物,抓住我们夫妻,想让我公公交出来,只是我公公,虽然看起来是老顽童,但是在正事上从来不会因私忘公,他从来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没有怪罪你公公不救你们。”

“我怎么会怪他?”女人不知为何,伸出手,抚了抚玉空灵的发,语气轻柔,“他是一位称职的父亲,称职的爷爷。他一直值得我们很尊敬。”

玉空灵点头,又问,“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十二年了吧!”女人叹道,“我还有一个女儿在家里,想必她现在也有你这般大了。我还有个八岁的儿子,只是,他命苦,在这里出生。前段时间,他逃了出来,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你就不担心吗?”玉空灵忍不住说道,“他毕竟只有八岁,小小年纪,在这沙漠之中,很危险。”

女人摇了摇头,安心一笑,“我不担心,我的儿子他很聪明,我相信阿空。”

听到‘阿空’的名字,玉空灵赫然睁大了眼睛,“阿空?阿空是你的儿子?”

女人眨了眨眼,突然激动道,“你认识他,你见过他?”

玉空灵点了点头,“在平塔城,我遇到他在偷包子,救下他,本想带他一起回中原,帮他找爷爷,但是在回中原的途中,我们遇到了沙暴,我和阿空失散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沙暴?”女人松了一口气,笑道,“沙暴并不是什么大难,阿空从小在沙漠中长大,沙暴于他来说,不过只是睡一觉,没什么大碍。”

玉空灵暗中翻白眼——这真不像一个母亲手的话。

“想不到我们如此有缘。”女人握着玉空灵的手,笑容温和。

玉空灵手指颤了颤——这双手,异常得温暖。

“阿空说要找爷爷,但是他的爷爷是谁,他能找到吗?”

“或许能吧!”女人笑得有些勉强,“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阿空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女人深吸一口气,问道,“姑娘可知中原玉家?”

中原玉家?

玉空灵忍不住全身一颤,她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女人的眉眼,突然想起杨钧峰曾经说的话……

玉空灵按耐住自己狂跳的心,试探道,“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偷盗世家玉家庄?”

女人看到玉空灵知道玉家,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就是那个玉家。我公公就是玉家的当家人玉浮。”

话音一落,玉空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她看着眼前微笑的女人,看着她与她几分想象的眉眼,看着自七岁之后便不曾见过的女人,她哭得泣不成声。

在母亲面前,还有哪个做女儿的能够忍住所有的委屈?能够像面对他人一样,笑得坦然自若?

“姑娘,你……你怎么了?”看到玉空灵突然红了眼,突然掉下泪,女人不知为何就慌了,连忙伸手拭去她的泪。

玉空灵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吃力地起身,女人连忙扶住她让她慢慢靠在床头,依然擦她的泪。

“不要哭,姑娘……”

“我不是什么姑娘。”玉空灵声音咽哽,她颤着声音,“我叫玉空灵,我的爷爷是玉浮,我爹是玉风,我娘是沈小小。我爷爷是玉家庄的当家人,我是偷盗世家玉家唯一的孙辈。”

玉空灵看着瞪眼睛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女人,咽哽道,“我是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女人伸手捧着她的脸,眼泪滑落,却依然仔细地看着玉空灵的眉眼,“真的是我的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灵儿吗?”

玉空灵不住地点头,“你看看我的眉眼,你就没感觉到熟悉吗?以前很多人都说我长得不像娘亲,但是娘亲说,就算你长得再不像我,也是我的女儿,不管容貌如何,我总是能认得出来,娘亲,今日我就在你面前,你真当认不出我?”

女人咬着唇,伸手拉开玉空灵的领口,那里有一颗鲜红的红痣,她看着那熟悉的位置,泪水弥漫了眼眶。

玉空灵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想放后一点,却都痛得没办法,“那里有一个胎记,像个屁股一样的胎记。”

女人掩唇颤抖地哭出声,她伸手抓着玉空灵的手,“你被救回来的时候,我不在,是隔壁的大嫂替你换的衣服……我从来都没想过,我能在这里见到你……灵儿……我的女儿……”

女人俯身小心地抱住玉空灵,“娘亲一直都在想你,想着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我想着,你长大了,可还爱吃糖葫芦?我想着,你长大了,可还那么淘气,那么得不省心?自从离开之后,娘亲便一直想着再见你的那一刻,你是否还记的你的娘亲?我是否能认出我的灵儿?”

“娘……”玉空灵紧紧抓着沈小小的衣服,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她想把这些年没有叫的全都在今天补回去。

沈小小紧紧拥着玉空灵,泪如雨下,却笑着一声一声地应着,她叫几声,她就应几声,把亏欠的全都在今天补还。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进,语气带着疑惑,“老远就听到哭声了,难道是那姑娘太疼,疼哭了?”

沈小小放开玉空灵,擦了擦眼泪回头看着进来的男子,咽哽地叫了一声,“风哥。”

男子一愣,看着爱妻眼眶通红,下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沈小小回头看着泪眼婆娑望着男子的玉空灵,忍不住又哭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男子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玉空灵,眸中含着不解。

沈小小伸手去擦拭玉空灵的泪,语气轻轻,“她是灵儿,是我们的女儿,灵儿。”

“灵儿……”男子怔了一下,连忙上前仔细看着玉空灵的眉眼,然后红了眼眶,“灵儿长得不像你我,她长得像我娘,她的奶奶。”

玉风在床沿坐下,看着玉空灵,问,“你爷爷他还好吗?”

顿时,玉空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爷爷……爷爷他很好,他还像那个老顽童,他还是喜欢……喜欢带我去听曲,他还是喜欢桃花红,他……呜呜……我好久没见到爷爷了,我不知道他好不好,我好想他,好想见他。”

“灵儿……”

“爹……爹……爹……”玉空灵握住玉风的手,泪水满面,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胸口的衣衫映出一片鲜红。

“灵儿……”玉风按住玉空灵的身子,急忙道,“你先别哭,别激动,你伤还没好,不能激动。”

玉空灵摇头,“我没事,爹,我没事。”

“灵儿,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谁伤得你?你怎么又会到西域?”沈小小急忙扶着玉空灵躺下,忍不住问道。

玉空灵咬着唇摇头,“我如今这副样子,都是拜一人所赐,如今我活过来了,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灵儿。”玉风看着气色苍白的玉空灵,轻轻问道,“你现在可成亲了?你应该知道,爹爹曾经为你定下一门婚事,虽说是达官显贵,但是他们嫌贫爱富,你们成亲了吗?”

听到玉风的问话,玉空灵眼泪掉得更凶,她不知道如何要回答玉风的话,她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今日所受的一切,不过是源于那一次不期而遇?

“灵儿,你别哭,你不说,爹就不问了。”

玉空灵哭着摇头,“我嫁了,我嫁给了定南王世子君长决。”

“是吗?那他……”

“爹爹,我今日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他给我的。其实君天临早就知道丹书铁劵在我们玉家,他故意和我们定亲,不过就是因为那个。”

玉风脸色顿时一白,他嘴唇颤抖,“丹书铁劵?他……他知道……”

玉空灵点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眼道,“六年前,君天临战死边关,君长决从此大病一场,世人都以为君长决不再好转,又怎知他是故意装病,演戏给天下人看。君天临是马征和瞿国所害,君长决为了报仇,才装病。他装病娶我,说是为了尽孝道,又怎知他一切都在利用我,他想利用我得到我们家的丹书铁劵,而我现在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他赐予我的。他害得我伤痕累累,他害得我几度生死,他最后,更是一剑刺穿我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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