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来了几日,建章宫是什么地方?
陛下素日里批阅公文的地方,连椒房殿娘娘进去也得再三请人通报。
可锦瑟却能大摇大摆的想进去就进去,想出来就出来,这是何等的宠爱啊!
但锦瑟对这些显然不以为然,她只关心自己来长安以后新交上的朋友,不打不相识的高之嗣有没有把好酒留下来给她喝。
“我说你可得少喝点,等会儿我可不能抬你回去的。”
高之嗣眼看坐在对面的小姑娘豪气冲天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拦下。
別桌的人都是拿着小杯一口一口的抿着,细细品着酒的味道,她可倒好。
一只手拿着一个比她的脸还要大出两圈的大瓷碗,另一只手抓着一只肥鸡腿,一口肉一口酒的。
喝得红光满面,说得眉飞色舞,赤色的纱裙在一片暖黄的酒馆里,格外显眼。
锦瑟一把打开了高之嗣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甩头,乌金色的及腰长发今儿用一绸红丝系在头顶上,一动作便向着两边甩来甩去的,跟马尾巴似的,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痛快味道。
“兄弟莫怕,莫怕!”锦瑟抬手朝着坐在身旁全程不发一言的男子肩膀拍去,“这不有莫速在嘛!我就是醉倒街头也不怕,谁敢把我怎么样?回头我砍他全家!”
“好!”坐在高之嗣身旁的归百川一排掌狠狠地拍在了面前木桌上,一阵狂笑,“阿穆儿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和我们这里扭扭捏捏的那些姑娘就是不一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辣得呛鼻,够味儿!”
“大川这句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这地儿实在是太憋屈了,不说远的,就说静好姐姐吧!姐姐明明不喜欢她外公这样那样的安排,说出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顾忌这样那样?陛下也是,那个霍光当真如此可怕吗?”
锦瑟确实喝得有点多了,难免口无遮拦,高之嗣知道此时就是自己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也是堵不上她的那些话的,便也懒得费那力气,心里同时松了口气,幸好这是在宫城外的酒肆里,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可免不了多生事端的。
殊不知就在他们四人正说得兴起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厢房烛火通明,有一双耳朵正细细听着他们的话。
“阿穆儿姑娘是有所不知啊~咱们这陛下”
“归兄!”
高之嗣还未等归百川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头,锦瑟这小丫头说话不知分寸,归百川难道还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这些也是可以拿来台面上大肆宣扬的?!
归百川被高之嗣这么一吼,愣了好半天才是反应过来,抬头,看着高之嗣挤眉弄眼的眼神,便是想起来自己刚才正欲说下去的那些话,松了一口气后,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扭头看了看左右四周,“真是多谢高兄了,是我考虑不周,就顾着在阿穆儿姑娘面前献丑,忘了忌讳,我明白的,明白的,不说了。”
“欸!怎么不说了?”锦瑟搞不懂归百川和高之嗣这一唱一和的是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这下子又是没有故事听了,撅起的嘴巴,都能把酒肆门口摆着的十几罐小酒壶挂上了一整排上去。
“阿穆儿,你醉了,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娜美人该担心你了。”
高之嗣不愿回答锦瑟的问题,也知道一时半会儿跟她是说不清楚的,只能赶紧打发她回去。
也正好,天色渐晚,锦瑟脸色也越来越烧得火红,眼神都开始迷离了,再不推她回去就不好了。
到底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两个大男人跑来酒肆喝花酒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要是再闹出点儿事儿来,就完了。
高之嗣扭头,看向坐在锦瑟身旁眼瞧着桌子旁几个倒着的酒壶其实全是莫速搞定的,可这少年人脸儿上别说是潮红了,一点点熏红都没有,异色的瞳眸清澈依旧,紧紧盯着锦瑟,片刻不离。
“赶紧送你们公主回去,她喝大了,别让她出什么事,最近这城里是越发的不太平了,就前几日张二家又被偷了,那些山贼,我都不知道城门关着,难不成他们会飞天还是遁地?怎么就挡不住他们呢?”
高之嗣一仰头,闷喝了一口酒,愤愤放下酒杯,“啪”的砸在桌子上,“我非要把他们全揪出来不可,真是死性不改,前些日子消停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他们痛改前非了,果然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归百川抬手,拍了拍高之嗣的肩膀上,“高兄莫生气,咱们回去好好商议一番,打贼匪什么的,我最是在行的,咱们联手,哪怕是单枪匹马都能给它掀翻了。”
“好!”。
高之嗣一声狂笑,转身,拿起盛满酒的大瓷碗就跟归百川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