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向来容易让人觉得不安,何况光绪此时等的还是这六年来一直盘踞在心尖儿上的人,其实有不少平日里支持他,又与他年龄相仿,谈得上话的朝臣或是近身伺候了半辈子的王德权问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珍嫔。
说实话,他对这问题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回答了,他对珍格儿虽说也谈不上一见钟情,那些话本子里常出现的俗套桥段,但也算是一下子便看对了眼,珍格儿生性纯良乖巧,纵然有些小姐的骄纵,但也不失为小姑娘的天真,他就是喜欢珍格儿这股子有话说话的率真性子,她从不会因为他是皇帝的这个身份就对他谨慎再谨慎,惶恐又惶恐,她是唯一个对他报以夫君为天的崇拜,想要依赖他保护的人,他的一生可以说活得比碌碌无为还要没有用处,珍格儿的出现让他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也并非这么没用,自己至少还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即便日后这国家不再属于他,即便皇额娘真的做了把他踢出去那么绝情的一步,那至少还有珍格儿爱着他,愿意陪在他身边,如此执手,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日后,荣华皆不在,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细水长流安安稳稳,也是一种幸福,反正怎么也总会比天天都感觉有双眼在背后盯得你发寒要好些吧!
“皇上也觉得这桌子上一座座小山,看到无力吧!要我说都不用看了,皇上点头摇头便是,反正如今,上奏,除了朝鲜战役还能写些什么?”
雪路难走,东哥又顾着想柳吉的事,并未向宫人表现出很着急的模样,相反她还嫌人家走得太快,颠得她脑子集中不了思绪,所以步辇难免行得要慢一些,加上养心殿离景仁宫既没有小路可抄,又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所以东哥也没想到等她带着一身夜色冷意走进殿内时,天已经黑得跟墨汁一样了。
抖了抖落得满身满头,融化又铺上一层,融化了又铺上一层的雪花,解下湿透变得有些重的绒毛斗篷,放到前来迎王德权手上,便径直往内殿走去,在看到对着一堆堆得跟座小山似的奏折,眉眼带笑,还是不是笑出声来不知道在睁着眼发什么梦的光绪时,表情越发无可奈何的摇头,不过片刻便换上光绪最是喜欢天真烂漫小姑娘一样的笑脸盈盈,蹦跶着朝他跑了过去,装作一副吓他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他转头过来看时,往另一边躲起来,直到他笑着喊自己名字才出来,旁若无人的一屁股坐到他腿上,手臂勾住他脖子,脑袋一歪,躺进怀里,声音甜甜循序渐进的先在外围打转,找准时机便立刻直入腹地。
可光绪今儿似乎真的是被朝臣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奏,要么劝打要么劝和要么保持中立,谁也不帮,但真要问起准确该怎么办又实在说不上来谁的比较好给烦死了,听到朝鲜二字刚还柔情蜜意的气氛立刻以肉眼可见速度降至冰点。
这还是认识以来第一次光绪黑着脸对自己,赶自己去洗洗然后用晚膳,东哥虽然有些不习惯,也知道但凡是人岂能没有旁人难以触碰的底线,识趣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轻车熟路的往很里头的浴堂走去,反正她也正愁该选个什么时机在不被光绪察觉眼皮底下吩咐老蛊些关于柳吉的事了,方才思前想后了半天,她觉得最稳妥的求证办法,还是让老蛊暗中去跟柳吉几天,要么派蛊虫去探查一下也成,必须搞清楚他这表面凶巴巴,一副拒她千里之外,暗地里又买她喜欢吃的零嘴明显示好是怎么一回事,该不是那老太婆又想玩什么把戏,毕竟那阴符可不是一般的物件,老太婆虽然自知无能用,但却不不一定愿意给她,说不准最近的食物里都被下了毒,只是因为自己乃附身的关系,身体若并无太大的反应,难以察觉得到罢了,反正无事献殷情,一定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