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阿春顺着阿宛的视线回头,在看清身后来者究竟何人,居然让阿宛如此惊慌后,没有丝毫迟疑,伸手,抓起放在面前碗旁的一双筷子,直接就朝一时没看紧,就又调皮出来作妖,总也闲不住的九命猫飞投而去,准确无误的戳在它全身最为脆弱的肚皮命门处,神情不耐,“又子啊!这大晚上的,麻烦你出来时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行不行?你这是什么模样啊?我可不记得你的化形,学得这么差。”
没有一点客气的嘲讽语气,却并未激怒被称作又子的妖怪,相反话音落下后,它脸上的表情并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波动变化,显然对这种情况,对阿春面对自己时,充满莫名敌意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眉眼弯弯,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当然,前提是,得忽略它那与脖子以上,老化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的脖子以下,含苞待放年轻女人身躯。
“嘁嘁嘁……哟哟哟!怎么还是这么凶嘛!人家我今天,又不是在跟大人套近乎,你紧张什么,我就是感觉到,这位小妹妹,她内心深处的悲伤和对某个人强烈的思念罢了!”明明化作人身已久,可又子似乎还是不大习惯像普通人一样,用两条腿走路,这不,捏着袖摆挡在嘴边,嬉笑完,还没走出两步,身体就忍不住往前一倾,掌心在地上一按,接着脚跟踮起,后背微微拱起,一副爬行动物的姿态,慢悠悠的朝现已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干瞪着任凭怎么撑都还是撑不到多大的双眼,从刚才开始就死盯着自己一举一动,见她开始动作,后退连连,一半的屁股都挪到板凳另一头外面去的阿宛,习惯性的踩着节奏,轻佻走去,最后一屁股坐到阿宛身旁的位置上,伸手,强行将快从凳子上摔下去,却还不自知,还在往后移的阿宛拉到自己跟前,“当心!若是你摔坏了,这陆家,怕是终究逃不掉断子绝孙遭天谴的命了,那可不行,到时若是大人百年归老,那又子岂不又回到从前孤零零,无人玩乐的时候了,这可是很痛苦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宛用力甩开又子抓着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斜睨了一眼桌对面的阿春,本想让她赶紧来帮帮自己,快把这不人不鬼又不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胡说八道什么的东西带走,可阿春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只死盯着又子不放,眸底似有若无的闪过一丝狠戾,仔细一看,这眼神,也不知是否是她想太多了,又或者是醒来后,惊吓过度,过于大起大落的情绪,导致她对什么事,什么人,现在都有些敏感,紧张得神经质,她竟觉着这眼神怎么看,怎么跟当时火场外,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置之不理的珍格儿一摸一样,充满恨意。
比起阿宛的奇怪,被瞪的又子倒是一脸无所谓,连眼角余光都舍不得留给眼一直睁得跟铜铃一般大小,也不知疼不疼,酸不酸,每次自己出现在面前都故技重施,玩这招玩不腻味儿的阿春,抬起被阿宛挣脱开那只手,在脸上晃悠了一下,将易容术收回,变回原来瓜子脸,丹凤眼,柳眉,红润薄唇内侧,隐隐露出长长尖牙的正常模样,“瞧把你吓得,我这就是听见你说想奶奶了,才好心幻作她的样子,想要来安慰安慰你的,只是没想到这次好心办坏事了,真是对不住了,谁让我们九命猫妖,生来便是具有感知人内心想法的能力,我又是只喜好多管闲事的猫。”话语之间,满是歉意,可这语气更多的还是慵懒。
可就在又子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时,猫耳猛地从发丝间竖起,微微颤动,隐隐察觉到什么的她侧目,看向屋外某个方向,若有所思片刻,回头,伸手,手指轻挑起阿宛的下巴,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坐在一边的阿春,“宛宛妹妹,天机不可泄露,有些话,还是由大人亲口来告诉你比较好,又子我啊!还是不要多嘴多舌了,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的,还有”话到一半,顿了顿,头垂向阿宛脸侧,在薄唇距离阿宛耳垂只剩一厘米的位置停下,压低声继续,“宛宛妹妹,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俗话说得好,有备无患嘛!别什么人,都完全托付真心的去信任,否则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你”阿宛皱眉,将脸往后移开一段距离,好能让自己看清楚又子是个什么表情,它到底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的,怎么从刚才开始,这里的每一个人,还有这只猫猫妖?!怎么看怎么奇怪?
“嘘!”又子食指竖起,轻按住阿宛,因睡了数月,期间就只靠着些粥水维持身体,明显营养不良,苍白干瘪的嘴,回头看了屋外,声音传来的方向,语气难得带了紧张,“大人让我在他带阴界的那位回来之前,一定要将那东西看好了,要是被她跑出来,可就不好了,大人走之前,我可是保证过不会失职的,所以不能跟你多聊了,记住我的话,还有,外头竹桥尽头那间木屋,不论何时都不准靠近,夜深最好别出来,若真要出来,也别打着灯,好了,我真该离开了,你自己小心点。”话毕,细腰一扭,从板凳滑下,四肢前后摆动,快速朝屋外飞跑而去,在后脚跃过门框后,四肢,头逐渐缩小,原本套在身上的衣裙一松,滑落在地上,片刻后一只橙黑花斑白猫从衣服底下钻出,身形明显比刚才要矫健得多,阿宛只来得及看见白猫屁股上微微翘起,末端分叉开的九条尾巴,它便转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接下来饭吃得那叫一个尴尬,因不管阿宛如何尽可能的找话题,阿春就是不予理会,只说了句:“陆忙忙这家伙估计又得忙到明儿早上才能回来,咱们不用等他,给他留饭,估计也是早在外头解决了,先睡。”然后嘴就跟上了把锁似的,从洗碗到铺床,熄灯睡觉,全程脸黑得就跟被谁欠了钱似的,以致阿宛怕再说错什么惹她不快,只能将心里什么时候才可以把她送回去这个着急的问题,先暂时按下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