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一阵让人听着听着会觉得头皮发麻的细小声音,总算是把陆诚已然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抬头瞥了眼从被吃得一点不剩,空落落树洞内争先恐后地爬出,顺着树干往下,振动翅膀,准备朝他飞扑来的红晃晃一只屁股尖尖,像蜜蜂,外形细瞧又特像常在山间出没的萤火虫,依稀记得从前跟着老爹回家乡曾捉过几只来玩,很大很亮,要不是觉着关在瓶子里忒残忍了,还想带回去逗陆晨曦玩儿呢!但一看它们身上的光亮颜色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的红光飞虫,本能反应眼疾手快的往旁边弯身一躲,就势双手按地,翻身朝后滚了三圈,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膝盖骨上,猫着腰抬着头,一脸警惕看着扑了个空的飞虫,一刻都没敢放松。
虽只有一瞬,他还是清晰的看见了,就在刚才那一群飞虫屁股尖末端锐处,在朝他飞过来的同时,喷出一股股稠黑液体,擦过他手臂处,撒在地上发出滋滋腐蚀声。
光听不看就已经觉得渗。
原本只是猜测,以为不一定身上长什么东西都会有它的功能所在,有时候也许是为了好看,但事实证明,这是缪论。
“那是毒液吗?”陆诚重心放低,硬是将本就被雨水打得湿淋淋,刚才又在地上滚了滚,更是粘满泥泞,黑漆漆的这里一大块那里一大块没有一点干净,连衣服原本颜色都快看不清的身体往下死命按,于同龄人而言线条过显硬朗的下巴几乎戳到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跟变色龙似的,利用脸,衣服泥色彻底与泥地契合到一起,要不仔细看根本这儿躺了一个人。然后屏住呼吸,眯成小缝眼睛里带着审视,看着自己刚才站立位置地面上刺目一滩黑,边缘泛黄,上头还飘出白烟,正中间明显凹下去了一块,眉头紧锁,喃喃道。开口时还刻意压低声,生怕惊扰到在上空盘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一朝回神已经晕晕乎乎,找不到猎物去哪的飞虫。
但这样一直躲着显然不是解决的办法,眼瞅着从树洞里源源不断朝外爬出,加入到盘旋上空的大队行列里的飞虫,陆诚这心里早就欲哭无泪哭爹喊娘,委屈巴巴得直想骂街了,不过碍于自己这是在潜伏阶段,而且就光明正大的趴在地上,只是人家眼神儿不利索,侥幸没瞧见他,要不是,他现可是屁股朝天的趴着,听说那些个儿大,老毒的大黄蜂最喜欢蛰人屁股肉,因为这个地方是一个人全身上下最嫩最饱满的地儿,这些普通的虫也刁口挑剔着,更别说这些小家伙比之更胜一筹,看看那喷毒液的架势跟章鱼喷墨汁完全是一个档次,谁也不比谁差,如若后者增加点数量,没准儿还升华了,关键人家只一针下来,你估计还没知道怎么回事就去见阎王,更别说好几针一块下了。
这种情况下,动?那就是围殴了,不划算。
跑?速度上他一个两条腿怎么快得过人家飞,回头把丫惹急眼了,受的罪不更多,也不划算。
硬拼,死马当活马医?
陆诚抬眼又往哪冒白烟的地方瞅了瞅,用力咽了咽口水,心里头早就后怕摇得比拨浪鼓还带劲儿,要是刚才他反应稍慢那么一两分钟,那现在
地上那滩东西,他刚刚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他也觉得自己这层皮厚度铁定是不会有这地的万分之一,乱来就是送死,但也不能坐以待毙,首先他体温和体力,在刚才那怪物和现在这场雨折腾下,都在逐渐下降,他趴在这撑不了多久,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他不想死在这儿也不能,他得回去搬救兵,找娘来救小曦。
所以明知情况危急,陆诚还是得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别着急,最重要是理智,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否则绝不能轻易动身,把自个儿命搭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
嗡嗡嗡嗡嗡。
听着盘旋在头顶越来越强烈烦躁的声音,渐渐远去,陆诚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等看清楚情况后,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从刚才开始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身体,绷得紧紧两条腿,松了下来,已经过太久有些僵硬的手指试着活动两下,见没什么大问题,便开始手肘用力,支撑着上半身离地,喘了口气,甩了甩被泥水浸湿后不依不饶黏贴在他额头上的头发,因为有些发梢已经插到他眼睛,很不舒服,做完这些后,立刻后膝盖弯曲,俩小腿用力的同时,撑在地上的手掌也开始往上发力,往前踉跄几步,总算站稳脚跟。
但因趴在冰凉泥地上太久了,膝盖有些打颤,入了寒气,导致陆诚刚尝试走几步就弯身捂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然后腿一软,头朝地的,又摔倒在了地上。
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接着陆诚的耳边就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快“砰砰砰”快跳出胸膛的心跳声。
还有。
停顿片刻,去而复返的“嗡嗡嗡”声。
完了!
陆诚盖在嘴上的手有些抖,心凉了半截。
人们常说当一个人处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就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来,这就是所谓的危机力量,正如现在的陆诚,几乎是不要命的在森林里狂奔,逮着路就跑,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纠结这样会彻底在这片看不到尽头地形复杂的像迷宫一样的森林里迷失方向,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麻溜的把身后那群追兵给甩掉,那些飞虫可不是盖的,刚才他也好几次差点被毒液射中,幸好有那件雨衣帮他挡住,他又早有防备,不过他也发现了,那毒液是有很强腐蚀性,哪怕只是沾上一点点,都足够它蔓延了,所以他也只好赶紧脱下来丢掉,庆幸的是雨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