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重夕目光含笑,抱起刚及他腰身的孩子,提步朝院子里走去:“小七,母后呢?”
凤瑾肉肉的手臂环抱着他的脖子,努力想了想,糯糯道:“膳房,娘亲要给小七做梨花糕。”
凤重夕将她放在亭子里的石凳上,询问她的近况。
他的问题大多简单,小孩子倒也回答得上一些,脆生生的声音自亭内传得很远。
陪她玩了一会,凤重夕欲起身,想着又将方才凤瑾跑出来时丢掉的草蝴蝶还给她。
“重夕哥哥去找母后,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风瑾的目光早就黏在了草蝴蝶身上,敷衍点头,算是知道了。
凤重夕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便起身离开了,轻车熟路地来到膳房,才堪堪入了半月门,就闻到梨花香满院。穿过院子,便瞧见两个女子在无声地忙碌。
“母后。”他轻唤了声,终究是打破了这一时的宁静。
背影轻窕的女子蓦然回头,瞧见是他,便无声地笑起来,放下手上的活像他走去。
“都三年了,怎还改不了口?”似是责怪,不过女子终是不忍对这个贴己养了十年的孩子说半分重话。
走近,才发现这个凤重夕已经比她高上许多了,他已经能独挡一面,能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习惯了。母后在重夕心中,永远都是母后。”凤重夕在女子面前显得尤为乖巧,笑时露出几颗牙,这个年少温柔的男子竟生出几番憨意。
女子不想接下这个话题,屋内只剩下梨花糕的香气。气氛一时间生出些尴尬。
“娘娘,梨花糕好了。”一旁蹲在灶台前熄火的安和打破了沉寂。
安和熄了火,便起身揭开盖子,浓郁的糕点香气扑面而来,热腾腾的气一股脑跑出来,安和裹着湿帕子把锅中蒸笼提到案台上,香气蜿蜒而上。
“母后怎么想起做梨花糕了?”
还是凤重夕打破了尴尬,,他越过顾衣芫,目光停在那笼梨花糕上。
“小七贪嘴想吃。”想当自己的女儿,顾衣芫眼中泛着柔光。
许是想到小孩子曾经哭着闹着要吃梨花糕的模样,凤重夕调侃道:“母后如此惯着小七。”
“此后,怕是难得再惯着她了。”
“什么?”凤重夕伸出去那梨花糕的手一顿,呆滞了几秒,收回衣袖里的手紧握,话语中带着试探:“母后此话何意?”
顾衣芫紧紧地盯着少年挺直的背影,而后深叹口气,挥挥手将安和打发出去。待到安和关上门,偌大的膳房只有两人时,她才缓缓提步,走到凤重夕身旁,声音带着疲惫:“顾家被连根拔起,所有顾家人一夜之间被打入天牢,你觉得,我还能在这冷宫中呆多久?”
“母后如今是皇家人,与顾家并无多大干系。”
顾衣芫摇了摇头:“如今的顾家只是一具空壳,早已不足为惧,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顾家人的,更不会放走任何一个有可能让顾家死灰复燃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顾家遭遇灭顶之灾一定少不了一个人的暗中推澜——贤妃。”
凤重夕愕然于她身陷囫囵却对朝廷之事了解得如此之深,而更多的是此境自己却无能为力。
“母后需要儿臣怎么做?”
“替我照顾好小七,带她离开皇宫,去哪儿都可以。”
凤重夕抬头望着老旧的横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儿臣答应母后。”
得到承诺,顾衣芫这才放下了眼底的沉重,彻底笑了,笑得明媚。她端起案台上的梨花糕,轻笑:“走吧,别让小七等急了。”刚跨出两步,随即又想到什么,“那孩子心思敏感,别让她瞧出什么。”
凤重夕看着她渐远的背影出神,刚从那轻松洒脱的女子分明看不出正面临着生死。她太过于自在,这皇宫重重红墙桎梏着她此刻的自由,却囚禁不了她洒脱的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