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学每年四月中旬开春的时候都会组织一场为期一周的野营,地点就在进入老爷岭两公里左右的馒头山
参加人员仅限于五、六年级的学生。之所以校方能够组织这样大规模的活动,馒头山周围平坦开阔的地势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木灵镇的兄弟乡镇白水镇就位于馒头山正下方。每年野营的活动内容也十分单调,白天学生可以在山上或者镇子里自由活动,不过夜里必须参加镇上学校组织的联谊。
“两个学校间这样的联谊,在我上学的时候就有了——”妈妈做好早饭去图书馆前对陆叶说道
“你不要一副为难的样子,怕山里花草过敏的话就戴上口罩,我看你不是准备了好几么——”她无奈地瞅着自己这个略显奇怪的女儿,“对了,我记得山腰的西侧还有两座挨着的木屋,你可能会喜欢。”有那么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当年躲在木屋里看书的自己。
其实陆叶一直很佩服妈妈。她说自己跟陆叶一样从小只爱看书,或许陆叶这点就是遗传她,这也是妈妈选择做图书馆管理员的原因,“这座图书馆就像是我自己的。”妈妈时常这样开心地讲。
如果说馒头山里的花馥草香还不足以折磨陆叶的话,她背包里的两包卫生巾就如同贴身毒药。
四月中旬的老爷岭刚刚把春姑娘娶进门,属于上个季节的寒冷和积雪都化身为这山泉雨露滋润着刚刚睡醒的林中万物。清晨时的阳光穿过氤氲的雾霭,穿过家家户户刚升起的袅袅炊烟,也穿过山脚下的那成片的彩色帐篷,而这个时候,陆叶已经沿着蜿蜒小路行至半山腰了。
馒头山上的植被除了随处可见的落叶松、白桦林和灌木丛之外,还有那突然间扎堆出现的蓝莓树,陆叶想起每年过节的时候妈妈都会被镇政府分配购买蓝莓果汁的名额,这种强买强卖被美化为刺激消费、助力家乡产业,而此时望着眼前这满山的果树,陆叶总算明白为何这蓝莓汁销售不出去了。
被积雪覆盖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枯叶和松果在脚下沙沙作响,清晨醒来的麻雀、斑鸠在斑驳的树影间自由穿梭,偶尔对面的松树杈上会蹲着一只盯着你瞧的松鼠,有时也会有几滴晨露顽皮的抚摸过你的脖颈。
陆叶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那座木屋的。准确的说是两座,不过较小的那座仓房被眼前的主屋所挡住,整座房子都是由木方订制而成,常年的风吹雨淋把木头的外表腐蚀殆尽,只有朝阳的一面还能隐约见到几块树皮,木屋的大门已经不见踪影,两侧的窗户也被用树杈封闭,只有门前弯曲的小径还能看出这里时常有人造访。
这木屋过去是护林人的中转站。从屋子里陈放的布满灰尘的桌柜跟破碎的炊具来看,这里显然已被遗弃,陆叶注意到大屋的侧面有扇半掩的木门直接通往仓房,看来那仓库在外面是封闭的。想到妈妈曾经也在这里小憩,陆叶就直接在靠门口的位置坐了下去。
这次出来野营陆叶只带了一,就是《汤姆叔叔的小屋》,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宗教意味如此浓厚的书籍,其中大量的引经据典使陆叶进度缓慢,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会在接下来几天内无事可做,至少她可以把这细嚼慢咽。但陆叶不曾预料到的是,这一直到毕业,她都没能读完。
那伙人是在快到正午的时候出现的。
陆叶刚掏出背包里的小面包就听到外面传来肆无忌惮的欢笑声,她倚着门框瞟了一眼,就看到同年级出了名的几个小流氓,带头的是个叫孟凡的大个子,年龄都可以读高中了还被留在小学六年级,身边随声附和的是个叫任超的小胖子,学校教导主任的独生子,旁边除了几个早就臭名昭著的男孩,还有那个五年级的傻子张博,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这座木屋。
直到这几个人闯进屋子,陆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危险。
最先注意到这个靠在门口读书女孩的是那个小胖子任超。
“我去,你这猫在这吓唬人呢!?”陆叶仰起头瞪了他一眼就转而盯着孟凡,她们俩是同班同学。
见到是陆叶,孟凡脸上尴尬的抽搐了一下,“你在这干啥?——”
陆叶平时就懒得搭理这个大个子,可还不等她起身离开,小胖子任超就抽身堵到大门口,“仔细看我才想起来,你不是去年在厕所被人咧了的那个么?”
陆叶听到这两个字瞬间站起身来,还不等小胖子反应抬腿就是一脚,本以为瞄准的是要害没想只踢到了对方的膝盖。
“我靠!你是被咧出毛病了吧!谁都敢踹!”没等说完任超就准备向陆叶扑去,不曾想这时旁边的张博却拽住了他。
“不要——这样——”
“你这傻子犯哪门子毛病?!”任超边吼边锤了张博一拳,张博在学校里没少挨这样的拳打脚踢,此时只呆愣在那儿盯着陆叶。
这时候该孟凡说话了,作为这几个男孩的流氓头儿,孟凡总是在事态发展到僵持的阶段才出面表态。他已长出胡茬的嘴角突然上扬了一下,那几个小流氓瞬间坏笑了起来,陆叶知道这次定是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