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沉渊上朝,孟煜外出的当儿里,锦鲤也已经起来了。这是她很早形成的习惯,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便能起来,再睡也睡不着了,索性便起了床,坐在孟煜的梳妆台前挽发。说是梳妆台,可是男子的梳妆台又能有什么呢?不过是一块铜镜,一把梳子,抽屉里有几根发带簪子和束发冠罢了。
锦鲤一缕一缕地挽着头发,把前面的发丝都挽起来,因着不知自己的发簪掉到了哪去,便拣了孟煜的一只翠玉银丝嵌花束发冠和一根簪子束好头发,走到馥郁阁的后院里。
馥郁阁的后院说穿了就是一片小树林,中间有一方池塘,其余的真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重明还坐在树杈上,只不过换了一棵树,由林子中央挪到了池塘边上。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睛,循声望去。只见一青衣女子婷婷袅袅走进林间,头上束着男人冠,裙袂飘飘,身姿如兰,面貌却是妖魅得很。
他认出这是昨天夜里来到这林间的姑娘,好像是叫锦鲤,是个从青花坊赎出来的姑娘。他也不怎么认得她,只知道世王殿下待她似乎不错,而孟先生更是对她有些爱意。
思绪慢慢地飘远了,忽然感到林间柳风微动,却是锦鲤翩翩起舞。
必须承认,锦鲤的舞实在是极好看的,时而柔若无骨,时而旋若飞电。青衣水袖上下翻飞,遮住了她的脸,也好像遮住了天空。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透过叶子,投在她身上,斑斑驳驳,地上的影子更是俯仰生姿。一时之间竟给人以天间月宫之感。
一舞过后,锦鲤就近靠在一棵树上,喘息未平。重明一闪身从树上下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她身边:“姑娘可是叫锦鲤?”
锦鲤抬头,见是一个挺帅气的小伙子,愣了一下回答:“是,你是弗之的暗卫吧?”偏着头又想了想,“叫……重明?”
重明有点不适应锦鲤这种单刀直入式的说话方式,感到有些尴尬,又觉得这个姑娘实在是特别,怪不得能让孟先生有所动容。“是在下。”
锦鲤看着他拘谨的样子,轻轻笑道:“你怎地这般拘束,比我还拘上许多。”
被她一笑,重明反而放松了不少,方说出自己的来意:“姑娘的舞跳得实在是好,只是这馥郁阁的后花园其实并非好去处,姑娘可知道?”
“还是直接唤我名字比较好。”锦鲤无所谓地摇摇头,却还是被重明的话所吸引,眼神一动,似是询问。
“是这样的,在这片树林里似乎是按着某种阵法排摆的树木花草,中间那一方池塘更是玄妙异常,虽然不知缘由,但是这里埋着死人枯骨却是一定的。”
“你就吓唬我吧。”锦鲤一撇嘴,“王府里怎么可能埋着死人。”
“不信也罢,只是我常年待在此处,虽然不懂什么阴气风水,却还是能够感觉到这里与其他地方颇有不同,姑娘还是少来的……”话未说完,只见一个人不知从何处飞出,身着暗绿色紧身衣,头戴鱼纹巾,脚穿青面软底布鞋,腰间挂着一把短刀。脚一沾地,冲着锦鲤说一声“得罪!”伸手便去揽锦鲤的腰。
“何人妄为!”重明身形一晃,却没能拦住对方,那绿衣人如同鬼魅一般绕过重明,手已经要扣上锦鲤的腰。
“姑娘小心!”重明喊了一声,两颗镂花铜铃叮叮响着砸向绿衣人的面门。
“哼。”那人轻蔑一声,微一偏头躲过了那两颗铜铃,手上顿时加大了力度。却是一把捞了个空,只扯了锦鲤的外衫一下,根本没有碰到她,顿时大吃一惊,动作不由得一滞。只是过招之间,哪里容得愣神,登时重明的镂花弹子已经飞到了眼前,无心恋战,一转身飞身行翻出馥郁阁外墙。
“嗤嗤。”接连两声,暗器没入皮肉,那人吃痛,还是让他离开了馥郁阁。
“让他跑了。”重明眯眼,略带戾气地冲着天空发出一个信号,墙外顿时一阵窸窣声。这才回头看锦鲤。
锦鲤虽然谈不上惊魂未定可也是吓了一跳,皱了皱眉,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媚意:“有人混进了王府?”
“是。”重明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应该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