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微微露出一丝惆怅,叹了口气:
“这……就不用你我操心了,只要休书到了我姑母手里,就等于到了我姥姥姥爷手里,弄不好,我姥姥现在接我爹回尉迟老宅的船都备好了!”换句话说,就是她孙墨想日后在尉迟家偶遇尉迟氏,也唯有姥姥姥爷特意安排才有可能了。
莫名的……孙墨心烦,忽然有些同情起即将被当“家丑”藏入深宅的嫡父尉迟氏了。
肖腾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尉迟家的老宅,几十进几十出,那密密麻麻的建筑群,起码占了半个村子的旧宅院,无疑就将是公公余生的“墓”——
当然,他不会同情甚至怜悯尉迟氏一分,因为这叫报应!害人终害己。
“哎——”肖腾面露几分悲戚,“娘这也是为你爹和姥姥姥爷家着想,不管怎么说……尉迟家上上下下也是上千口人——
而且你姥姥不管怎么说,也是朝廷三朝重臣了。那似我肖家,树倒胡弥散,自我娘突然债台高筑,姐姐和季叔们忽然也全都各自飞了。我和我爹娘就全指着你了!哎——不想这些了,先用饭吧,孩子们还都在哪儿眼巴巴望着呢!”
言罢,肖腾默默抓起孙墨的手往已经摆好饭的外屋走。
孙墨也知肖腾这话是在暗示她,他肖腾已经无家可归,这自古休夫有七出三不出,其中一不出就是无所归者不可休,但……她心里怎么听着这么怪呢?尤其前面那一桌子的燕窝锅子乌鸡汤横卧其上时,孙墨怀疑这是她那点俸禄吃得起的?
罢罢罢,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孙墨不吃也蹭了肖家的四五年白食,更别说,腾哥哥还给她孙家养了五个白白嫩嫩的儿子——
柳姐姐说,身为一个女人,如果连自己男人都护不周全,何来顶天立地?又有何面目说妄谈国家兴亡?
是啊,她孙墨如果连腾哥哥和孩子们都自认护不住,又从何来的自信,欲保柳姐姐一生周全呢?
不思退路的只身犯险,或许,自古就是愚勇,失败的英雄从来都是失败者的自谓。刚则易折,如……一直不知迂回的爹——
尉迟氏!
想着,孙墨不自禁默默回握紧肖腾的手。
肖腾微觉诧异,悄悄地回眸暗瞅孙墨,不知墨儿这是又想起了哪一出?
孙墨则淡淡一笑:“看什么?”
肖腾只垂眼看彼此紧握的手。
孙墨索性就再使点劲儿,然后冲着肖腾睁大的眼咧嘴傻笑,直把肖腾看得心里发憷:“墨儿,你这莫不是病了吧?”
孙墨迈开大步,拽着肖腾向前:“或许——”
语音未落,孙墨忽然又顿住了身形,愣了约莫有数秒,孙墨突然又背对着肖腾,没头没脑道了句:
“腾哥哥,这么多年了……其实……墨儿一直……墨儿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肖腾倏地心内一阵窒息,不是感动,而是紧张,不知墨儿重提旧话,是不是又想“休夫”,急得待要开口堵住孙墨后面的话,岂料素日反应总是慢半拍的孙墨,今儿竟将后面的话一气呵成:
“所以……如果可以……不,我们一定能与柳姐姐他们一起共渡此劫的,所以……在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