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直如泰山压顶，都以头触地，讨饶道：“陛下请息怒。侠光再炽，也不及陛下的天威；江湖再大，也存于王土之内。陛下乃域中霸主，这天下万物，皆受陛下的恩泽。”</p>
床榻上，皇帝犹未止怒，手一指萧啸。说道：“此人与朕相持二十多年，只为给江湖守着体面。你等在朕面前，有什么体面可言？朕叫你们去死，你们谁敢偷生？朕叫江湖绝灭，你们谁敢称侠？朕梦中呓语，也是圣音，你们敢不听么！”</p>
说话间面泛潮红之色，只转眼间，忽觉头晕目眩，一下支持不住，一头栽在了枕上。众人见他如此盛怒，话也不敢说了，只是叩头如捣蒜。</p>
忽听萧啸叹道：“陛下这番话，真令我怅然若失。萧某再说一遍，我绝非为江湖守什么体面。尤其见了今日这等场面，更令我不屑为之了。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再不自辩。”</p>
原本就怒火滔天的皇帝，此时再听得萧啸这番话，顿时又添新火。不顾自己性命的强撑起身道：“你不为此事，莫非你是故意犯上？你手上有刀，尽管做来就是！朕听说这口刀大有名头，人人都叫它灭天刀。君王便是天子，天子也是可以由你来灭的么？你索性换个招牌，叫它弑君刀好了！”</p>
众人听了这话，竟然跪在地上簌簌的发抖起来。均感自家命悬一线，今夜已是死期！”</p>
只听皇帝的声音又道：“你与朕打擂二十年，却不说到底为了什么。朕问问旁人，看他们是否懂你的贞心烈志。智果，你且说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p>
智果口中低宣佛号，合掌道：“我佛家只讲三步功夫：一曰看破，二曰放下，三曰自在。陛下所问，恕老衲愚钝不知。”</p>
皇帝斜靠在床头，冷笑道：“世人耗费钱财，只为尔等身居广厦，龟缩避世么？朕一定要你说！”</p>
智果佛号又起，神情肃穆道：“陛下一定要老衲讲，老衲又怎敢不说？其实陛下也知道原因的，何必非让老衲说出来？”</p>
见他竟敢出言顶撞自己，皇帝拍榻道：“你快说！朕急欲知道！”</p>
智果忽露庄严之情，说道：“所谓侠者，以锄强扶弱为己任，有热血悲心的胸怀。其人可向世间一切弱小低头，独不能向任何强权、强力屈膝。如反其道而行之，则万古侠光尽灭，江湖永世黑暗，难复光明。老衲虽然迂拙，青灯古佛之下，也渐渐明白何为真正的侠义精神。果真侠真义者，不啻世间行动之佛，我释家子弟，也远不及他的。”</p>
此一番话说出，众人无不动容，眼眶尽都潮湿。</p>
皇帝似乎愣住了，半晌眼眸也不转动一下，既而双眉渐聚，森声道：“照你说来，朕为四海共主，强中领袖，侠者必欲除朕了？萧啸，朕将死之躯，送给你博此虚名如何？”</p>
智果叹道：“陛下英明，当知萧施主绝无此心。所谓一灯可照万古黑。萧施主这些年来，不过存此真侠真义在心，为江湖守一盏明灯罢了。”</p>
话未说完，众人皆大悲，殿内一片呜咽之声四起。</p>
正在这时，忽听皇帝冷笑道：“朕倒要看看此真侠真义，究竟能有多真？天一，你不是说他入殿之后，即刻便要毒发么？朕可等着他献上那把灭天刀呢！”</p>
天一闻言，战栗不已，膝行而出，颤声道：“陛下恕罪。萧先生内功高深，实在超乎想象。其实早已该发作了的。”</p>
众人听得这话，尽皆目瞪口呆。</p>
此时萧啸已觉体内不祥，却望向天一道：“道长果然有的是手段！我想知道你怎样下的毒。天底下的毒物，没几样能害得了萧某。我知道决不是那坛酒。”</p>
天一羞愧无地，只冲他磕头不止，却不敢道出真相。</p>
皇帝哈哈大笑道：“你告诉他就是了。”</p>
天一头也抬不起来，吞吞吐吐的道：“半月前陛下坠了马，抬回帐中时，便下了道旨意，叫贫道无论如何，也要逼萧先生入宫献刀，且要各派人物都在场。贫道率弟子从边关赶回来，先哄萧先生喝了那坛酒，因知任何毒物先生都能察觉得出，所以那酒只是个毒引子。后来抓了令师弟，萧先生入狱......”</p>
刚说到这里，萧啸忽道：“不用再说，我知道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