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妪呵呵笑道：“你才多大的人，还怕看不成？快换下来，要不该头疼了。”</p>
那女孩仍是不依，大眼睛剜着萧啸道：“不许你偷看！快转过去！”</p>
萧啸心中暗笑，倒是自觉去外面廊下坐了，实在无聊，便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雨施威逞虐，倒也有趣得紧。</p>
只听那老妪叹道：“这可怎么好，包里衣服也打湿了！奶奶搂着你吧。”</p>
萧啸一听，忙走了进来，脱下破褂子道：“老人家若是不嫌我脏，便给孩子换上了吧。”</p>
那女孩是真冷了，毫不客气的自己接过来，对着他说道：“你快出去吧。”</p>
萧啸一笑，又坐回廊檐下。</p>
过了一会儿，那老妪疾走出来，一脸歉意道：“好人快进来。小孩子不懂事，您可别介意。”</p>
说着拉萧啸回到庙内。只见那女孩穿了褂子，虽然肥大可笑，却裹住了全身，头发也擦干梳好了，样子竟十分清秀可人。</p>
萧啸道：“地下都湿了，神案上有草，老人家抱她上去坐吧。”</p>
那老妪念了声佛道：“这可不敢！要是冲犯了神灵，老婆子可白修一世了。”</p>
萧啸笑道：“它要因此降罪的话，也就算不得真神了。”</p>
嘴上是如此说，却抱了草下来，铺在地上干爽处。</p>
那女孩抢着坐上去，拿草盖住了身子，忽冲萧啸一笑。</p>
那老妪感激道：“亏得苍天有眼，让俺娘儿俩遇上了您，要不可有得罪受了。一路上俺们都是要着吃，这世上还是善人多！”</p>
萧啸见她湿衣在身，心里大不自在，只劝她去草上坐。</p>
那老妪挨着草边儿坐了，说道：“大雨天让您受冻，真过意不去。”</p>
萧啸道：“老人家是外地口音。这时节出来，要到哪里去？”</p>
那老妪叹道：“俺是从姑苏乡下来的，走了许多天才到这里，就为了来找儿子。都怪今年收成太差，乡下又开始死人了，俺那媳妇是个短命鬼，家里连个主事的人也没了！俺那儿子在北镇当兵，一走又是六七年，听说是跟着皇上扫北的，前前后后的去了好几趟，俺只当他早不在了。谁想今年打春的时候，有乡亲捎回口信，说他已在军中升了差，谷雨后又要去北征，叫俺别惦记。俺恨他可又想他，家里实在活不下去，只好带着孩子来找他。估摸着他也该回来了，可就怕一时找不到，俺娘儿俩就饿死了。”</p>
萧啸听罢，半晌无言。</p>
忽听那女孩道：“奶奶，俺肚子饿。你把那饽饽给俺吧。”</p>
那老妪道：“就剩下这一块救命粮了。好孩子，再忍忍成么？”</p>
那女孩道：“都忍两天啦！肚子饿得疼得很！”</p>
那老妪无奈，自去包里拿出一小块糠馍，不料雨大没遮挡，那馍已稀烂如泥，不能入口了。</p>
那女孩见了顿时哭了起来，任凭百般哄劝，只是不依。</p>
那老妪道：“你别闹了！看把奶奶闹死了，谁还管你！”</p>
那女孩在草上打滚道：“奶奶不会死！奶奶就会骗人！你说出来寻爹爹，路上还要给俺买糖吃。村里小妞子她们都吃过糖，就俺从没吃过。俺再不跟你走啦！”</p>
那老妪道：“小桃红别吵了。奶奶身上不自在，怕是真要死了。”</p>
说着簌簌发抖了起来，许是路上饿得久了，又许是年纪大了，猝被冷雨所激，竟尔面青唇紫，大是不祥。</p>
那女孩也瞧出不妙，抱住她道：“奶奶你怎么啦？俺肚子不饿了，你快好过来呀！”</p>
那老妪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小脸道：“孩子别怕。奶奶没见到他，死也闭不上眼。老天爷，俺白养了这畜生啊！”</p>
嘴里呼喊着，眼里尽是浊泪，身子已然摇晃欲倒。</p>
萧啸忙扶她躺下，细把脉息，已知是冻饿所致，不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p>
那女孩见他去一旁拿起个黑包袱，似乎犹豫了一下，跟着大步走出门去，不觉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p>
萧啸赤身走入风雨中，直奔镇上而来。此时的雨下得更凶，四面仿佛汪洋世界，道上水已及膝，遍体生寒。</p>
他快步走来，那小溪水势暴涨，早漫过了腰际。好歹淌了过去，少时来到镇上。</p>
只见长街上雨水横流，家家早已关门闭户。</p>
他转了片刻，来到一间铺子前，眼见门匾上写着德兴当三个字，遂上前打门。</p>
敲得十几下，方听有人道：“谁这时还来？”</p>
萧啸听得，忙道：“打扰了。我有物要当。”</p>
那人知此时来人，多半会有好货，却道：“除了龙王的定海珠，别的都不收。你快回去吧！”</p>
萧啸心急，在门上轻轻一按，便将里面门闩震落，推门走了进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