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再一次清楚认识自己的晨练,诺艾尔脱掉甲衣和短衫,走到庭院角落搭建的武库旁边,用木桶中的清水清洗身体。
哗哗声中干净的水流过肌肉匀称的身体,洗去汗液,残留在肌肤上的水珠在熹微的阳光下像珠宝般流光溢彩。
蒂娜跟了过来,站在一边,呆了一会儿,想起来了什么,又小跑着拿了一张亚麻布面巾回来递给诺艾尔。
随手接过面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诺艾尔忽然动作一顿,沉默地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身影。
这人鱼线、这倒三角、这肱二头肌,还有打湿的刘海下帅到天怒人怨的脸……
嗯,是杂志封面上的型男,就是那种……富婆超爱看的那种杂志。
诺艾尔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蒂娜,蒂娜也一直盯着他。
一般这种情况,诺艾尔会毫不怀疑面前是一个正在发花痴的少女,如果她不是蒂娜的话。
曾有一段时期,为了锻炼交际能力,诺艾尔虚心向王都首席花花公子费利克斯少爷学习,对身边的适龄女性能撩就撩。
凭借俊朗的容貌、故作优雅风趣的谈吐,以及在王都年轻贵族里鹤立鸡群般的个人能力,对他倾心的女性很多,当然,也有人厌恶这种轻浮。
唯独蒂娜,半点反应都不给,让诺艾尔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在向石头求偶的雄孔雀。
说实话,这很打击人,屡次在蒂娜这里吃瘪之后,诺艾尔对这种蠢事失去了兴趣。
放弃得很果断,不过这和毅力没关系。
正常人都知道铁棒能磨成针,但正常人都不干这事。
呵,女人。
再一次在柏兰特黎家的侍从骑士蒂娜小姐的帮助下洞彻人生,只觉心思清明的诺艾尔少爷大步走回屋内。
他去往餐厅用过黄油面包配菜汤的简陋早餐,然后打了个饱嗝,开始思考今天该干嘛这种伟大的人生终极命题。
今天是贵族会议的决议,卡佩王室长久以来的努力将在这一天见证最后的结果。
一场最终决战,胜负如何将决定王室甚至整个法兰王国的命运。
但这和诺艾尔关系不大,不仅是他,甚至和他父亲柏兰特黎子爵都没什么关系。
只有拥有领地的王国贵族才有参加贵族会议的权力,而柏兰特黎子爵家不过是包衣贵族,没有封地。
王廷贵族里包衣贵族的比例很大,他们成分复杂,有因功勋被授予贵族头衔的平民,也有因为一些原因失去领地流落至此的贵族,还有不少来法兰宫廷寻求庇护的外国人。
他们是国王的廷臣,在宫廷里担任官职、领有直俸,也会在王都这样繁华的地方利用贵族特权从事商业活动,购买郊外的庄园和王都的房产,过着体面的生活,甚至比一些领地偏僻的乡下贵族还要富裕得多。
但和真正的法兰贵族相比,他们永远要低上一头。
法兰王国没有什么无主之地,每一个拥有领地的贵族都有着悠久历史的家族传承,可以说天生贵胄。
而包衣贵族的头衔,通常用来笼络或是战功卓著或是能力出众的平民。
至于国内外的流浪贵族,视情况而定,收留他们的人可能会利用他们的继承权发动战争,帮助他们夺回领地,然后得到一个封臣和他土地的效忠。这是贵族和王室最常规的扩张手段。
柏兰特黎家是外国贵族,但诺艾尔是在法兰出生的,对此了解不多,他的父亲柏兰特黎子爵也几乎从不提及这件事。
诺艾尔唯一知道的,就是父母流落至蒂雷纳,被上一任法兰国王作为廷臣收留。
另外,册封诺艾尔为骑士的是他的父亲柏兰特黎子爵。
一般来说,贵族家族子弟有意愿在继承家业前先做一名骑士的话,通常会接受领主册封。
柏兰特黎子爵家的上级领主就是国王,如费利克斯就是受国王亲封的骑士,其余王廷贵族家族也大抵如此。
关于这件事,诺艾尔询问过自己的父亲。
柏兰特黎子爵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很委婉地表达了不希望他向卡佩王室宣誓效忠的意图。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诺艾尔和蒂娜一样只是效忠柏兰特黎家的骑士,是封臣的封臣,对卡佩王室没有任何直接义务。
当然,很多事情没有分得这么清楚,但事实的确如此,依照法律诺艾尔和王室基本扯不上臣属关系。
哪怕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其中有很深的秘辛,但诺艾尔就算想要查也无从下手。
作为只存在了二十多年的王廷贵族,柏兰特黎家在法兰的关系网太清楚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件事想要水落石出,那怕不是得等到几十年后埃提亚斯·德·柏兰特黎子爵临终垂死,托付后事的时候了。
“我该不是有什么惊天身世吧……”
诺艾尔咂巴着嘴,品出了一丝怪味儿来。
不过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乱想也没用,作为渺小的人类,能做的只有静候命运揭开前方的幕布。
而现在命运正要揭示的,是贵族会议的结局,关于这事诺艾尔并不担心,那是罗贝尔的战场,是他挥斥方遒的舞台。
就如他从未让罗贝尔失望一样,他相信罗贝尔也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