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又拦了上去:“大爷,您说什么,找谁?这会儿班里没别人,要不您留个条,老朽帮你转交。”
“你这死聋子,给我滚开。”那伙流氓中最高最壮的人大步上前,狠狠向老人胸口推去……
啊!这下海棠急了,赶忙自花丛后走出,正想大声喝止……却见那群人背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形,手上拿着一个眼熟的圆筒。
是他!?
清秀的容貌,倔强的眼神,劲瘦且不算高挑的身材属于少年,不同于成年男子的肩膀宽厚,体形稳健。
他,正是贺爷爷的孙子——贺敛。
但见他右手拇指微微一动,往竹筒后面按去,同一时刻,海棠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平朗的男音意图喝止:“小敛,住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千百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从那圆孔中发出,场面甚是壮观,那些可怜的流氓连哎叫一声的机会也没有,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海棠不用转头,便看到原来在她身后的封班主越过她,皱眉地看着地上的“垃圾”,道:“小敛,不要跟白霖学。记住,惹麻烦很容易,之后的收尾才是真麻烦。”
刚刚他是什么时候到她背后的?海棠盯着封班主想道,这人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怕是也不简单。看来这个小戏班貌似寻常,却是卧虎藏龙。
“是。”少年直直地看了封班主许久,最后终于低首应了一声。硬硬的语调也不知是不情愿,还是不习惯认错。
“诶?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也不等我来。”脸不红气不喘地跑过来的是白衣服的白霖,他没反省自己惹了麻烦上门,还不知死活地埋怨。
封班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居然没像刚才教训贺敛那般教训他,只是说:“白霖,小敛,今天是你们俩惹了麻烦,就由你们俩自己处理,手脚利索点,赶紧把他们扔到乱葬岗去。小心别教人看到了。”
“乱葬岗,什么是乱葬岗?”跟着白霖赶到的海燕妹妹无知又好奇地问道。
“咦?你个小妹妹居然还跑得挺快的嘛?”白霖答非所问,用一种新鲜的眼光打量着身高刚过他腰部的小女孩——居然跟得上他的脚步。
“那当然。”海燕小姑娘轻易地被转移注意力,得意地挺起小胸膛,“我可是每天早上跟娘起来跑步的,当然快啦。”
看着这些人轻描淡写的模样,海棠忍不住皱眉:这些人把人命当什么了。踌躇一下,借口道:“封班主,奴家还有事,就和燕燕先告辞了。”这份临工到今天怕是要结束了。没想到这一班子人居然是嗜杀的亡命之徒,今日闹出这等事,怕是要赶紧逃去了吧。也算她倒霉,只能当她这半天白干了。
海棠拉起女儿的小手,正要离开,却被人唤住:“海夫人,请先留步。”
海棠顿时浑身一僵,心道:这些人该不会要杀人灭口吧?于是沉默了一下,道:“封班主,奴家只是个平凡人,不愿惹事,今日之事奴家发誓决不透露外人。”
“在下怕夫人有些误会。”封班主的声音居然透着淡淡的笑意,“这些人并没有死,只不过是被迷药弄晕过去。人命关天,我班里这些人虽然桀骜不逊,却也不会干出有昧天理之事。”
“那班主为何要把他们丢到乱葬岗去?”海棠镇静地看着他,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你说一个人,好好的,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乱葬岗,会有什么表情?”他平朗无波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却是透着淡淡的恶意,嘴角勾出一个略带邪魅的浅笑。
海棠有些呆住了,没想到这淡淡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竟将那原本平凡的脸衬得鲜活,与那明亮墨黑的眼睛呼应,让人不忍移开视线。海棠还念着“寡妇”的身份,硬生生把目光撇了开去,顺着对方的话接道:“自然是非常害怕。”无论是市井之徒,还是帝王将相,都有一点相同,便是忌鬼神。乱葬岗这地方说穿了不过是墓地,却也总是令人毛骨悚然。
“夫人若是还不相信在下的话,可以去试试他们的呼吸、脉搏,自然就知道在下所言非假。”封班主的声音已经如常,相信表情也是。
海棠没有看他,低声应道:“奴家相信班主。”试什么呼吸脉搏其实多此一举,他说的是真的最好,但若是假的,她这一试反而把局面弄僵,再无宛转余地。……不过,她心底还是有九成愿意相信他的话,毕竟依白霖平日的作风,应是如此。再一想,其实这回她之所以会被误导,也不过是因为“乱葬岗”三个字罢了。
既然决定相信了,海棠便抬起头,露出温顺的表情:“封班主,若是没有其他事,奴家就和燕燕先回去了。”
“海夫人请留步。”封班主再次把她留住,“在下还有些话想同夫人说,请夫人先到西厅稍等好吗?在下随后就到。”
人在屋檐下,又有什么选择的权利。海棠应了声后,领着海燕往西厅走去。
(本章待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