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别出去了。”大奶奶哄着彦颖，“外头热，颖哥儿……”</p>
“我不怕热。”彦颖立马道，“大舅母，我和三表姐去看猫。”</p>
大奶奶的大女儿顾惜养了只猫。</p>
那是只母猫。</p>
那猫前不久，刚刚产下一窝小猫。</p>
家里的孩子都爱去逗猫。</p>
彦颖哪里知道顾家有猫？</p>
这是顾怡唆使的。</p>
是顾怡觉得无聊，想出去玩了。</p>
大奶奶就瞪了眼女儿。</p>
顾怡根本不怕母亲，冲大奶奶吐个舌头、做鬼脸。</p>
大夫人在一旁笑了，对大奶奶道：“你让孩子们去玩。惜姐儿懂事，心细，她屋子里那些姑娘们，也是个个伶俐，会看着颖哥儿的。你无需操心。”</p>
然后对顾怡道，“你带着表弟去玩，半个时辰就要回来。”</p>
“嗳！”顾怡愉快答应着，牵了彦颖的手就跑了。</p>
“慢些，姑娘家的，跑什么？”大奶奶在身后叮嘱。</p>
顾怡脚步不停，头也不回，说了句知道了。</p>
等顾怡和彦颖去顾惜那边看幼猫去了，大奶奶微微叹了口气，对大夫人道：“怡姐儿要是个小子，该有多好。他们姊妹几个，性格都像我和相公，不爱热闹。就怡姐儿顽皮。”</p>
大奶奶几个女儿，性格都是温柔腼腆的。</p>
大奶奶自己和丈夫顾辰之，都是这样的性格。</p>
只有顾怡比较特殊。</p>
她很活泼，又爱说话，不太像大奶奶夫妻俩。</p>
因为顾怡比较开朗活泼，彦颖才比较喜欢她吧，大奶奶猜想。</p>
大夫人听了，心里有点冷意，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分毫变化。</p>
她依旧温柔笑着，只是不接话。</p>
大夫人有点不喜欢这个话题。</p>
她对这个话题的冷漠态度，不是针对大奶奶，而是想到了顾辰之。提到孙子这个话题，大夫人心里就是一根刺。</p>
她已经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至今没有亲孙子。</p>
这是很戳心窝的。</p>
大奶奶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大夫人并不怪她。</p>
若是这个世上，谁最想大奶奶能生个儿子，莫属大奶奶自己了。</p>
她也不是故意不生儿子的，她暗地里什么法子都想过了，辛苦百般，仍是生不了儿子，这都是命。</p>
命是天定的，谁能更改？</p>
大夫人是个很通透的人，她真的从未怪过大奶奶，她觉得大奶奶没有错。</p>
她怪顾辰之。</p>
林蔓菁生不出来，顾辰之的其他女人可以生。但是，顾辰之好似存在让他父亲断子绝孙似的，就是不肯要通房丫头。</p>
顾辰之从小性格就怪。</p>
如今，谁家里不是妻妾成群？</p>
大老爷的确没有妻妾。像大老爷这样性格的男人，重视权欲，又很霸道自私，让他动情是很难的。他是不愿意把自己宝贵的精力和钱财浪费在别人头上。</p>
而且大夫人是个非常合格的妻子，大老爷不需要多此一举。</p>
可是顾辰之并非这样的性格。</p>
他一点也不强势，很温柔，对女孩子也体贴。</p>
家里的确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p>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放几个年轻女孩子在屋里，生了儿子就养在大奶奶名下。若是那通房知趣，知道闭紧牙关，禧平侯也愿意好好照料她。等顾辰之到了四十岁，再抬她做姨娘。</p>
若是不识趣，非要囔囔，就送到庄子上去，一辈子别回来。</p>
多么简单的事。</p>
这是极好的主意，大奶奶林蔓菁也不反对。</p>
反对最强烈的，是顾辰之。</p>
为了这事，大夫人和顾延韬都气得半死。</p>
特别是顾延韬。他眼瞧着自己挣下这么大的家业，结果却要断子绝孙，这如何叫他气血翻滚？</p>
顾辰之却说：“我想从三弟那里，过继一个儿子。”</p>
这更让顾延韬和大夫人生气。</p>
老三顾晴之是侄儿，和顾延韬隔了一层血脉。而顾晴之的儿子，血缘又远了一层。顾延韬这种凡事都要计较清楚的人，他岂会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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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顾延韬，连素来通情达理的大夫人也觉得荒唐。</p>
顾辰之说过之后，挨了顿骂。</p>
顾延韬还想把林蔓菁叫过来，也骂一顿：“就是娶妻不贤，辰哥儿才这么疯疯癫癫的，说些混账话。屋子里放个通房，能有多难？就是他媳妇在背后拈酸吃醋，撺掇他去过继侄儿。这样的儿媳妇，要来做什么？”</p>
大夫人拦住了顾延韬。</p>
“蔓菁不是这样的人。”大夫人对顾延韬道，“蔓菁岂会拦着辰哥儿？她过门十多年，什么秉性，我是一清二楚的。她心里也不好受。你把她叫来骂一顿，这是要逼死她么？”</p>
林蔓菁生不出儿子。</p>
家里有不能纳妾的家规。</p>
丈夫又不愿意接受暗地里的安排。</p>
她还能怎么办？</p>
公婆再骂，她或者自请下堂，或者干脆一头碰死，好让丈夫娶个继室。</p>
大夫人能想到这点。</p>
她拦住了顾延韬，让他别把火气发在儿媳妇头上。</p>
真正不知道变通的，是她的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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