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敢，独独你义父不敢。他要是胆子大些，宫廷的御药房供奉，非咱们莫属。那一年的银子，上百万两的进项。咱们哪里用得着和顾家讨这些蝇头小利啊？都是命啊。”</p>
梁瑞清醒的时候，对向公公并没有这样的怨气。</p>
毕竟当年他的父亲饿死没钱下葬，是向公公自己进宫去，换了钱来。</p>
而后，向公公又处处接济他。</p>
向公公又告诉他，人不能太过于嚣张，否则将来没好下场。安分守己，过些踏实日子。</p>
梁瑞想到如果没有向公公，他早就饿死了；如果没有向公公，他现在也在乡下给人家做长工，或者到哪里做小厮看门呢。</p>
到底还是借了向公公的光，才有今日这么大的药铺。</p>
可是，人心都有不知足的时候。</p>
喝醉了，心底的欲望就压抑不住。他现在的这些抱怨，平素清醒的时候，是知道不能说的。</p>
向然知道父亲的毛病，也不敢接话，笑着给父亲有倒了杯酒。</p>
“爹，咱们现在也不挨饿……”向然笑着安慰父亲说，“义父自有他的打算。”</p>
梁瑞端起儿子倒的酒，轻轻抿了一口。</p>
他有点沉默起来。</p>
似乎方才的抱怨，说的有些过分了，心里不忍。</p>
对于向公公，梁瑞还是当恩人看待的。</p>
父子俩吃了一坛酒，夜更加安静了。</p>
顾氏药铺里，仍是没动静。</p>
梁家的小伙计在楼下看情况，此刻进来禀告道：“老爷，大少爷，顾家后院还是没动静。马老三那厮不知在里头做什么，这半天也没个音儿出去，那些人都等急了……”</p>
那些人，都是马老三找来的同伴，等着把事情闹起来的时候帮场子的。</p>
梁瑞和向然心里也是各自一顿。</p>
马老三是黄昏的时候进去的，如今也快一个多时辰了。</p>
就算魏举人没死，也该有个情况递过来。</p>
怎么进去了就没反应？</p>
“急什么，再等等！”梁瑞道，“下去再看看……”</p>
小伙计忙去了。</p>
等小伙计一走，梁瑞父子也伸头往下看，想看清点什么。</p>
夜太黑，顾氏善药堂的灯火昏暗，只有迷糊的光，隐没在林立的商铺之间，不仔细瞧都发现不了。</p>
顾氏的掌柜伙计，几乎都要安歇了。</p>
他们的大门，紧紧阖着。</p>
“不是有什么事吧？”向然不安看着父亲，“马老三可是这一代出了名的凶悍，总不能被顾家的人制服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吧？”</p>
梁瑞没有接话。</p>
他心里同样不安。</p>
夜渐渐深了，这条街却越来越热闹了。</p>
不远处的青楼，丝竹声声传来，撩拨着人的心弦。</p>
酒楼里也有唱曲的小姑娘，声音悠长绵柔，似轻纱在空中缠绕，迷蒙又撩人，心都痒了起来。</p>
“这魏举人，上半夜怕是死不了……”向然见父亲不开口，就自说自话，“就算死不了，马老三也该递个音儿啊。外头这么些人等着，他也是老江湖，不会那么没眼色……”</p>
梁瑞想了想，最终道：“底下还有谁在接应？”</p>
“陈黑子几个……”向然道。</p>
“让他们去敲门，就说找马老三，邀马老三去喝酒，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梁瑞道，“顾家弄什么鬼？”</p>
向然道是，亲自下楼去了。</p>
他出了门，往左边一拐，就拐到了面馆。</p>
陈黑子几个，都等在面馆里，此刻已经不耐烦了，个个在骂娘。</p>
一见到向然，倒也客客气气的。</p>
向然递给为首的陈黑子两颗五两的银子，对他道：“去敲门，做得巧妙些，看看马老三到底再做什么。今日耽误弟兄们取乐了，我明日单请你们，保证姑娘都是心爱的……”</p>
众人就哄笑。</p>
“大少爷说好了不露面，小心隔墙有耳。”陈黑子道，“您请回吧，有您这句话就足够了。弟兄们办事，大少爷放一百个心。”</p>
向然拱拳作揖，又回了酒楼。</p>
等他进了雅间的时候，从窗口可以看到，陈黑子等七八个人，已经在敲顾氏的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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