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是黄连的问题呢？</p>
要是顾小姐在，她肯定能一口气断定怎么用药……</p>
秦申四是个很保守的人，他这辈子就没用过险峻。</p>
而此刻，他只得对胡老夫人道：“若下官开方子，也会如此此方。白头翁汤，乃是仲景方子里，最好的治疗痢疾之方……下官只怕现在开不了药，要回去找朋友商榷一番，晌午立马送方子来。”</p>
胡夫人错愕。</p>
哪有这样的大夫啊？</p>
这是治不好，要去求人？</p>
胡夫人眼泪就涌了上来：皇帝居然给他们家派了位庸医。</p>
胡老夫人却见秦申四老实忠厚，半点都不花哨。方才自己警告他，他也只是默默听着。</p>
这样的人，话还是能信几分的。</p>
胡老夫人就是喜欢听话乖觉的人。</p>
谁在她面前听话，她就愿意相信谁。</p>
她道：“有劳秦太医……”</p>
秦申四拿了自己的医药箱，转身告辞走了。</p>
胡夫人又哭起来：“娘，这个大夫不中用的。”</p>
“那哪个大夫中用啊？”胡老夫人冷冷瞥了眼儿媳妇，“侯爷的病，有我在呢，自然会好。你总哭，丧气不丧气？”</p>
胡夫人立马不敢哭了，掏出帕子抹泪。</p>
可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p>
秦申四从永熹侯府出来，立马到了顾家。</p>
他风急火燎要见顾瑾之。</p>
顾瑾之也很快出来了，朱仲钧还跟在身后。</p>
秦申四连忙给朱仲钧行礼，然后把永熹侯的病，讲给了顾瑾之听：“……我是怕了，万一好不了，那……”</p>
这是他翻身的机会。</p>
万一好不了，他估计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p>
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就不得不谨慎。</p>
不过，胡家居然也愿意让他这种中途离开，再去开方子…….</p>
顾瑾之猜不透胡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p>
她很认真听秦申四说永熹侯的病症，然后道：“照你这么说，应该是热毒过炽，深陷血分，下迫大肠所致。便有脓血，也是因为热毒烧灼了肠胃。”</p>
“我也是这样诊断的……”秦申四道，“只是先前的大夫，开的是白头翁汤，重用了黄连，却不行。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p>
顾瑾之就微微沉思。</p>
“永熹侯病了快一个月了，清热解毒、凉血止痢是根本……”顾瑾之道，“先用桃花汤，排脓血，疗溃伤；再用白头翁汤……”</p>
桃花汤也是《伤寒论》里面的方子，乃是收濇之剂，能排脓血，生肌。</p>
永熹侯的血里有热毒，下迫到了肠道，烧灼大肠，又脓血淤积。不先清排干净大肠里的淤积脓血，后来的药也吸收不了。</p>
秦申四听了，连连点头。</p>
他心里急，就忘了桃花汤也有治疗痢疾之效。</p>
“桃花汤的用药，也要裁剪。”顾瑾之继续道。</p>
秦申四脑袋也跟着顾瑾之的话转。</p>
他已经想了桃花汤的各种主药：赤石脂，甘草、木香、人参、当归、白芍、白术……</p>
额，不对，永熹侯如今很虚弱，白术不能用…….</p>
“要裁去白术……”秦申四接了顾瑾之的话，“还有，裁去人参。补虚不用白术，人参补强不补弱。”</p>
顾瑾之就笑了笑。</p>
她点点头。</p>
“白头翁汤也有要裁剪和添加。”顾瑾之道，“白头翁五钱，秦皮四钱，黄连的一钱，添加一钱五，另外添入苦参。黄连只是清血热，可永熹侯的病，已经不仅仅是血热，热毒下沉，大肠里也有热毒，苦参……”</p>
“苦参有清大肠热之效。”秦申四也猛然想起。</p>
苦参平日不怎么用，他也没想起来。</p>
这些药理，他都说记得很清楚的。</p>
可等到用的时候，偏偏一个个想不起来……</p>
说到底，还是他的从医经验太少了吧？</p>
而顾瑾之……</p>
秦申四也没空再去多想顾瑾之的才能。听顾瑾之一席话，他对救治永熹侯，从没有把握，变成了有八成把握。</p>
如今，他心里对用药，渐渐有了明朗。</p>
他连连给顾瑾之作揖：“多谢七小姐指点……”</p>
“您快去吧。”顾瑾之道，“永熹侯那边还在等着……”</p>
秦申四没有在说什么，拿起医药箱，又快步出去了。</p>
朱仲钧在一旁听着顾瑾之，光凭秦申四的叙述，她就能开方下药，这份本事，多少人不及呢。</p>
“西医挂瓶水就解决了。”朱仲钧道，“中医真麻烦！”</p>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顾瑾之道，“中医更重扶正和保养，调和人体机能。西医是用药杀死体内的细菌，是用外力；而中医是用药，并不是直接治愈，而更多是激发人体自身的机能，去对抗病体。一般中医治好后，免疫力会更强……”</p>
朱仲钧就不再多言。</p>
顾瑾之能讲一大套理论，他是说不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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