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危机四伏,嘈杂纷乱,但沈映月的目光,却一动不动盯着山顶——
山顶之上,日光耀目。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遗世独立,仿佛从天而降。
那人背对着光,面容隐匿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他缓缓收了弓,仿佛一道人形剪影,亦真亦幻。
下一刻,山顶四周陡然爆发出一阵声响,无数个人影,忽然从山顶向谷底冲来,将那人的身形掩盖住。
沈映月定睛一看,冲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吴副将!”
沈映月认出吴小刀,顿时眼前一亮。
吴小刀本就是一员猛将,他带兵在此埋伏多时,这会儿,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
沈映月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刀风袭来,她下意识闪身,这才堪堪躲过。
她回眸一看,忽然多了四五个黑衣人,围到她和大夫人身边,眼神急迫,凶狠无比。
大夫人惊魂不定,抱着莫寒的灵柩不肯松手,沈映月护她不及,便只得以身挡在大夫人前面。
沈映月呵斥道:“援兵已到,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沈映月这话,自然是想吓退他们。
可谁知,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仿佛一起下了决心,扬刀,齐齐向沈映月和大夫人冲来。
沈映月惊呼一声,一把抱住大夫人。
“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吴副将赶到,一剑将这几人逼退。
他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动镇国将军府!?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便纵身一跃,与那几人打斗起来。
那几人虽然也武艺高强,但到底不是吴小刀的对手,十几招过后,便落了下风。
沈映月忙道:“吴副将,留活口!”
吴副将心神领会,收了杀招,却忽然见其中两个黑衣人,身形一顿,直挺挺倒了下去。
其他几人一见此景,也立即咬碎口中毒丸,吞了下去。
吴副将勃然变色:“不好!”
他回头一看,刹那间,所有的黑衣人都像断线木偶一般,一个接一个,颓然倒下。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自山谷外,急急奔来。
其中一人,身穿素服,作家丁打扮,远远地便开始向他们招手。
夫人们都站起身来。
二夫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兴奋:“官府来人了!”
其他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官兵头目见到这满地狼藉,见到了吴副将,连忙行礼。
吴小刀摆摆手:“快去检查检查,还有没有活口!”
兵头连声应是。
片刻之后,兵头回禀:“吴副将,这些人是有备而来,都已经服毒自尽了。”
吴副将面色阴沉,这样一来,便不好查他们的来历。
沈映月低声道:“吴副将,我方才与其中一人交涉过,他们很可能是西夷人。”
“西夷人?”吴副将面露疑惑。
“不错,但他们为什么要劫杀我们,就不得而知了。”顿了顿,沈映月又问:“吴副将为何会在这里?”
吴副将愣了下,道:“我和白燃早就担心今日的送葬不太平,于是我们便偷偷跟着,没想到你们果然遇袭。白燃此刻,应该还在周边巡查。”
沈映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在四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还好吴副将及时赶到,不然我等都要葬身此处了。”
吴副将忙道不敢。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刺客是西夷人,可见并不简单,还要劳烦吴副将,将此事上达天听,为我镇国将军府,讨个公道才好。”
吴副将郑重应声:“老夫人放心!末将领命。”
老夫人此言一出,沈映月便明白了其中含义。
现在的镇国将军府岌岌可危,谁都可以来踩一脚,老夫人便想借题发挥,让皇帝关注此事,好对镇国将军府加以照拂。
沈映月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
若是吴副将和白副将没来,他们八成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沈映月在现代之时,也遇到过不少危机,但从来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时代与现代最大的不同,便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危及生命。
镇国将军府的情状,与每个人的生命息息相关。
她看着满地无辜死去的家丁丫鬟们,心头沉重。
“夫人……”一个家丁的声音,打断了沈映月的思绪。
沈映月敛了敛神,这才发现,是那出去送信的家丁唤她。
“夫人,令牌在此。”
那家丁十分规矩,双手将令牌呈上。
沈映月伸手接过,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这家丁看着身量很高,其实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长相周正,却因为多了两颗虎牙,看起来有几分亲切。
沈映月问:“你叫什么名字?”
家丁答道:“回夫人,小人阿全。”
沈映月垂眸,目光落到他脚上。
只见阿全的鞋子跑丢了一只,光着的脚面,又脏又红,染了些许血迹。
应该是被这山野间的砂石磨破了。
沈映月沉默片刻,道:“辛苦你了,来得很及时。”
阿全愣了下,忙道不敢。
就在这时,白燃终于带人回来了。
白燃担忧问道:“嫂夫人,诸位没事吧?”
“没事。白副将在周边,可有什么发现?”沈映月沉声问。
白副将摇摇头:“周边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不过这些人训练有素,可能是被雇来的杀手组织,所以从他们身上,也不一定能找出背后之人。”
沈映月应了一声,她迅速冷静下来,道:“罢了,当务之急,是先安排将军下葬。”
大夫人听了,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点头:“是是,别误了时辰。”
众人便立即收拾了一番,再次启程。
这一次,白副将和吴副将一左一右,护送余下的送葬队伍,缓缓向前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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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冷涩,落叶无声。
家丁们用绳子拴着棺椁,缓缓将棺椁放下陵墓。
老夫人攥着手帕,眼眶含泪,心疼得发颤。
四夫人连忙伸手,帮她轻抚背脊。
莫衡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那般讨厌莫寒,莫寒事事优秀,处处拔尖,总把他衬得一无是处。
但不知为何,莫寒的棺椁每下沉一份,他的心情便也难受一分。
莫莹莹则伏在三夫人肩头,哭出了声。
她的武艺,有不少是跟着二哥莫寒学的,虽然只是堂兄妹,莫寒却对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