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条件降低到无要求的时候不就行了吗,像王小兰那样,这说明你的要求太高了。”校长吴鹏扶了扶眼镜笑嘻嘻地说道。王小兰是庞小凤班上成绩最差的学生,不但记不住公式定理,就连一首简短的四言绝句背上几天也还是混沌一片,每次考试除了语文给画上点鼓励分,其它科目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烧饼。
“老师,要不要来两下子?”一位满头大汗手把镢头的男生打断校长和庞小凤的对话,张大嘴巴扭过脑袋对庞小凤说道。
“别激将我哦。”庞小凤笑着回答。
“别一镢头下去拔不起来了呢。”刚刚走来的一男生接话道。这句话惹得庞小凤大笑,老师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早自习铃响,庞小凤匆忙走进教室,女生因为宿舍门锁未被值周老师按时打开一个也没能出来,庞小凤按计划安排了早读内容,过了几分钟见男生仍然悄无声息无精打采,就提高嗓门说道:“早读,不就女生没来吗,有这么糟糕么!”随着庞小凤话音落地教室里突然朗朗书声四起。
“下课了。”庞小凤对大声读书的学生们说道。此时男生们大笑,庞小凤也大笑着离开教室,穿过走廊楼梯,一脸灿烂的回到了教师集体办公室。
在监考时,转头发现窗外有一笔筒被一细绳拉扯的摇摇晃晃,庞小凤以为是在作弊传递答案,结果取出里面的纸条展开一看,只有“你们谁在监考”几个大字。
晚上正准备睡觉休息,只听见女生宿舍传出“一二三、你妈的pi,一二三、你妈的pi”的齐声呐喊,正当值周的庞小凤急忙跑上楼去询问制止,原来是初二两个班以这种方式表达相互之间的不满。
起床铃还没敲响,就听见铁皮饮料盒被值日学生用扫把一下又一下,从楼道的这头横扫到楼道那头,饮料盒与地板摩擦而出的“哐当、哐当……”声既响亮又刺耳。
“没长脑子是吧?不知道把瓶子捡起来再扫吗?天还没亮呢。”穿着一身睡衣的女老师这样一吼,楼道里立即恢复了宁静。
课堂上,庞小凤发问:“作文没得分的站起来”。一学生接口说:“那零分算还是不算?”
下课后,一学生说:“老师,你的试卷掉了”。庞小凤一转头,对方一句“愚人节快乐”方知被愚弄了一回。
生病的时候,“老师,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感觉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认真负责的班长,沉着自信的学习委员,以及小笑星,篮球迷,爱照镜子臭美,爱拖拉作业,爱上课睡觉,考试不爱动笔等等一帮男女学生对正挂吊瓶的庞小凤进行安慰鼓励。
“谢谢你们,我真的很感动。”庞小凤对站立床边的学生们说道。
“这是我们全班学生的一点心意,希望老师收下。”班长丁姗姗将几盒营养品放在小方桌上对庞小凤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又不挣钱。”庞小凤说道,眼睛里泪光闪动。她很少耽搁,这次是实在爬不起来了才请假了一回,因为庞小凤认为老师干的是良心活,既然做了就应该尽到最大的责任。
同学们安静写作业之时,庞小凤喜欢透过窗户看看被山切割而成的不同形状的天,看看被油菜花海照亮了的河流和土地,这时候的庞小凤会想起远方的父亲在做什么呢?他是不是又在火塘边喝酒,或者在田间地头伸开粗糙的双手拔掉一些有可能荒芜了庄稼的野草,或者已经从庙坝街回来,修剪好了几乎全白的头发和胡须。吃过饭了吗?前不久从县城捎回来的馒头到最后有没有变馊?自己笨手笨脚用针线缝在一起的裤脚边有没有再一次裂开?已经长眠不醒的母亲有没有通过梦境再次走进生活了几十年、孕育了五个子女的家门?
……
和同学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犹如一串串音符,常常出现在庞小凤笔下,常常出现在她那午夜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