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不管飞多高的天空,不管走多远的路程,家都是能够歇脚的地方,是最能宁静心灵的栖息地。只有在那里才能真切闻得出油菜花香,才能清晰看见狗尾草随风摇曳,才能听清鸡飞狗跳以及撒满天地的一片蛙声虫鸣。后来离开家的庞小凤常常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但能清晰地记得老屋门前的那轮太阳如何徐徐升起,怎样缓缓落下,又怎样穿过树枝在庭院里洒下一地金辉。
“喵呜、喵呜”知了慵懒的叫着,庞小凤在即将升入初二的这个假期里依然和大伙爬坡上砍地扯猪草,依然端起个菜兜兜到河坝里刮洗洋芋皮,然后就撩起裤脚站在清澈透明的河水里看看天上的云,端详端详井水旁边挂满绿色柿子果的树,望望不知走向何处的公路上的人影,听听正在加工粮食的水磨利用河水落差激励着水轮不停哗哗转动的声音。
“喂,发啥呆呢,对面磨房到了晚上可闹鬼呢,害怕吧!要不要听我讲?”李芳来到庞小凤身边一惊一乍地说道。
“我咋没听说过,胡编的吧。”庞小凤乜斜着眼问道。
“真的,不骗你,听我妈说前两天晚上她正在磨房磨面,就在又是用箕又是用帚忙个不停时,突然听到外面好像有女人在哭,心想都半夜了,赶忙把门栓打开看这人到底是谁,结果外面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就在她准备返回原地的时候,煤油灯突然闪了两下就灭了,当时又没吹风啥的。”李芳一脸严肃说道。
庞小凤心里面有些毛毛的。
“嗯……那后来呢?”庞小凤好奇地问道。
“我妈吓的叽哩哇啦一阵乱叫,那顾得上恍啷啷正在转动的磨石,就飞快地跑到挨最近的人家里去了。后来听推夜磨的人说,半夜三更她们还见过从磨房的门缝伸进过一双像死人那样一双惨白的手呢!”李芳说道。
庞小凤听到这真为经常推夜磨的大姐庞小莲捏了一把汗。自从大姐没有继续上学后,像磨面这种活全归她干,而且一般都定在晚上,说那样不会占用白天干活的时间。
刚刚庞小凤还感觉离开校园的日子一切都那么静,好像静到了骨髓里似的,可现在除了心有余悸还有点为不得不勤劳的大姐担心。
庞小凤正想着,庞宇从跳石跑过来对庞小凤说道:
“还不快点回,都要做饭了,妈让我看看你把洋芋收拾干净了吧。”
“李芳,你也在呀。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大队药铺收知了壳呢,两毛钱一两,晾干的柴胡也要呢!”庞宇见李芳在满脸兴奋地说道。
“这些燕子岩都有呢,因为有一次我感冒了老爸就从那给弄了柴胡回来熬水喝呢。”李芳激动地答道。
“那行,那地方林子深我们叫上大伙一块去吧。”庞宇说道。
“还有,那地方远,要不要通知大家准备点吃的?”李芳问道。
“那样最好了。”庞小凤高兴地拍手附和,把磨坊的事早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
翌日,大伙早早起来在公房里汇合,然后就在同样早起的鸟儿鸣叫声中向太阳落山的方向走去。
到达目的地,大家伙就钻进杂草丛生的树林中,他们将猪草反手装进大大小小的竹背篓里,把攀附在草叶树干上的知了壳轻轻摘下放进准备好的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深怕弄碎了。如果看见茎青紫叶似竹叶并开着黄花的柴胡,就把背篓放下,先用手刨开四周泥土,再握住株杆根部使劲一拔,那比较值钱点的柴胡根就随人心愿的跑出来了。
“来,这里不好走,把手给我。”郭玉安一把把李芳拽了上去。
“来,我拉你。”郭玉安温热的大手让庞小凤一阵脸红心跳。
“大家注意点,别让刺藤子扎着手,等我们翻过前面那道梁就可以歇下来喘口气了。”庞宇给大家鼓劲道。
“另外记住,回去把柴胡切成段晾干才可以卖钱的,难得弄,别糟蹋了。”庞宇见大伙都望着自己又补充说道。
经过近两个小时爬高拾底的寻找,大家都不同程度的有所收获,在庞宇的招呼声中走出树林后,他们看见了明亮的天空,看见了有着神秘传奇色彩的燕子岩。此时的燕子岩依然没有燕子,庞小凤看着那受雷管炸药冲击仍然残留在岩石边上的燕窝痕迹,心里陡然升腾起一阵心酸,为那已经长眠地下的舅舅,为那年年还在盛开的山楂树。庞小凤心里想,如果舅舅没被那可恶的狐狸精拐了去该有多好,这样母亲杨爱英就会有亲弟弟,尚未成年的表兄妹们就会有亲生父亲来疼爱!听人讲过妖精都要修炼的,可做了这种坏事又怎么能够得道成仙呢!
“来尝尝我的馍,里面有盐和调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