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郭玉安的话也得到了庞国志的证实。庞小凤心里是既喜又忧,喜的是终于又可以看一场令人魂牵梦绕的电影了,忧的是三天的时间真有点太过漫长。
两天的时间终于慢慢熬了过去,第三天终于姗姗而来。当天下午的太阳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庞小凤姐妹就急急的跑到大队抢占位置,结果她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因为从两根已经栽好准备悬挂银幕的中间去看,那靠前又正中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小板凳。
庞小凤和庞小倩把自己带的小板凳安顿好,就从兜里拿出一根细绳子玩跳绳,只要见有人拿着凳子来排队,就赶紧用眼睛盯住,生怕自己所占的地方被挪动了位置。
太阳暗淡下去的时候,令人崇拜的电影放映员就开始扎绑白色的幕布,接着安装带着两个轮子的放映机,调整好距离后,就在柴油机的轰鸣中播放革命歌曲。在嘹亮歌喉的召唤下,大队的院场里几乎是刹那间就聚集了好几百号人。他们笑着,闹着,跟唱着,正是因为这种亢奋和热情,所以每看一次电影都像是在奔赴一场状况空前的盛会。
歌声骤停,影片正式放映。
“别吵,电影开始了。”
“把娃抱底点,把我挡住了。”
“名字出来了,叫白毛女。”
……
庞小凤心里好高兴,今天放新片子了,虽然打仗的好看,但是像《地道战》、《铁道游击队》这样影片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了。每次一放电影,他们就要一个队一个队的跟上看,同样一部片子老是百看不厌,直到距离太远实在跟不动了为止。
庞小凤静静的观看着,她深深被电影里的故事情节所吸引,尤其是杨白劳给喜儿扎红头绳的细节,给女孩子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从那以后小卖店的红头绳常常脱销断档,玩闹时也新添了白毛女中的内容,那些男孩子常常扮演杨白劳,女孩子则常常做杨白劳的女儿。
“黄毛丫头,过来,问你个事。”
“黄毛丫头,好的都叫你妹吃了吧,看你瘦的!”
……
庞小凤尽管扎上了红头绳,还是没有改变大家叫她黄毛丫头的命运,她依然瘦弱着,仿佛天生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那时候的每个家庭负担都比较重,作为家长一般不会去在乎哪个孩子是不是缺少了什么营养,只要有的吃不断顿就是很万幸的事了。所以庞小凤尽管瘦小,但依然和大家伙一样正常学习和生活,每天斜挎着红底黑线的花布书包,来来回回走过屋檐下那片幽深绿竹林;经常背上跟她身子骨差不多大小的竹背篓到田间地头猪扯草;周末了,总是冷不伶仃的被父母叫醒,然后容不得半点对热被窝的留恋;尤其到了秋季,那爬满草丛的露珠很凉,凉到可以渗透血液和骨髓,尽管手指和脚掌冷到僵硬,但等到庞小凤姐妹俩把左一堆右一堆零星搁置的猪草收集在了一起,并将背篓塞得跟座小山丘一样时,她们就会蹦跳着到山边地头掐上几朵野草花。
“黄毛丫头,你手里的花真好看,给我一朵好吗?”一位漂亮的下乡女知识青年含着笑对庞小凤说道。
“给你。”庞小凤仰起头把一朵颜色最鲜艳的花递给了她。
“真可爱!”女知识青年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递给庞小风,这意外的收获让她非常激动,庞小凤十分珍惜的把糖捏在手中,目送着渐渐远去的仙女一样飘逸流动的背影。
庞小凤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因为在这一刻里,她不仅仅得到了两颗甜甜的糖果,更重要的是得到了一份温暖,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好与友善。同时她在心里默默祈愿,如果有机会下次相遇,她一定会采摘许多许多好看的花儿给她,而且千万不能再拿人家半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