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珍儿端了水进来让叶白芷给孙氏擦擦身子。这会儿天热了,就是不动也出一身汗。</p>
叶白芷也知道孙氏这是郁结于心,一边给她擦身子,一边劝解着:“娘,你咋那么想不开?你死了我们姐妹还怎么活?你这还在呢,他就想着纳妾了,你要是真走了,我们连珍儿姐弟都不如呢,你忍心看着人家糟践你的闺女?”</p>
不管叶白芷怎么说,孙氏就是没个反应,叶白芷见她这样子,情不自禁的哽咽起来。</p>
齐珍儿看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家庭不和谐,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女人跟孩子了。叶白芷跟叶白芨虽说年纪都不小了,那也还是在人家手上讨生活。叶白芨还好些,天天跟着三房混,怎么说还有个着落,可叶白芷却不成了,转眼就及笄了,这要是没个人给她张落,这一辈子可就毁了。</p>
“白芷姐,你去洗把脸,婶子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也不舒坦不是?”齐珍儿劝道。</p>
叶白芷不想出去,可是看她娘这个样子,她心里也沉甸甸的,出去透透气也好。</p>
门上的帘子落下了,齐珍儿才坐到床边,拿了碗水给孙氏小口的喂着,嘴里道:“婶子,我人小,话说错了,你也别怪啊。”</p>
孙氏一心求死,喂水喂药都喂不进去,齐珍儿也不急,把碗放在旁边的桌上,徐徐说道:“我娘生虎子的时候难产走的。”顿了顿,接着道:“我娘身子很好,要说生孩子那是完全没问题,可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糟践不是。她怀着虎子七八个月了,还在田里灶间忙碌着。”</p>
孙氏听到这里眼里闪了下,一瞬间有归于沉寂。</p>
齐珍儿像是没见到孙氏的异样,仍絮絮的说着:“我其实说了谎,我跟虎子不是来投靠叔叔的。我爹在家里行三,我只有两个伯伯还有一个小姑,哪里还有个叔叔可以投靠?我爹不讨阿爷阿奶欢喜,在家里就跟他名字一样,是一头埋头苦干的牛。我娘性子温婉,跟二伯娘你很像,一样只知道相夫教子,想着家庭和乐。可是世事哪能这么顺意?”</p>
“我大伯娘性子要强,还有些尖酸,我娘死后仍磋磨我们姐弟俩。我爹舍不得我们受苦,下死力气干活,结果积劳成疾没两三年就跟我娘一起走了。伯娘你也能想象我跟虎子这没了依靠的在家里过着什么日子。”</p>
孙氏抬起头,两眼饱含泪水,怜惜的看着珍儿。</p>
“我大伯娘为了把我卖去当丫鬟,就想让她儿子把虎子从山上推了下来,要不是我无意中知道了这些,我跟虎子现在已经天人永别了。”齐珍儿静静的说着,语气虽然平和,却也阻挡不了她内心的波涛汹涌。</p>
“我爷爷奶奶还在,她们都敢这么糟践我,为什么?还不是我们没人疼没人爱!”齐珍儿恨恨的说着,转过头看着孙氏,两只眼睛直盯着她的眼睛,“婶子,你想想你走了以后白芷姐怎么办?她已经十四岁了,过了年就要及笄,就能定亲了,你走了她要守孝,三年守下来,她就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就算她长的再好,这说亲的时候人家不还得掂量掂量。”</p>
“再说,你前脚刚走,二伯他后脚就能再给我白芷姐找个后娘来。连廖五姐那样的他都能上赶着纳回来,你还能指望他找一个良善的,能真心待我白芷姐的?”</p>
“还有三婶,这是个嘴甜心苦的,她一直在打二房的主意,真到我白芷姐给你守完孝,不好找婆家,她肯定得把我白芷姐卖了给她家铺路。我能带着虎子翻山越岭,不怕生死的走到这里来,我白芷姐成吗?她走得了吗?二伯娘,你就真不疼我白芷姐了?你愿意让我白芷姐后半辈子就这样毁了?”</p>
齐珍儿直勾勾的看着孙氏,不许她逃避,厉声问着。母亲疼爱子女,怎么会忍心她们受苦呢?</p>
叶白芷早就在门口了,听到齐珍儿对孙氏说的话,眼泪簌簌的往下落,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冲进去扑在床边,拉着孙氏的手,喊道:“娘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真的忍心抛下我们,让别人糟践我们吗?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也陪着你,省的以后生不如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