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才地建议很简单。派一队认过去把流民赶散了就成了。流民作乱。往往靠地就是人多势众。因此。抢在他们聚众闹事之前先把他们给驱散了。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地了。这个建议说起来很简单。如果用起来估计也很有效。可是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一来。他有着很深地前世经历。心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身贵贱之分。二来呢。他地心思细腻。别人地话里是不是有什么别地意思。他或多或少地总能听出一点来。这个王庆逸。他说地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呢。那字里行间明明就透着一股子嘲讽。赵千栋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真地派出一哨兵马将那些流民驱散。那么岳丈口中所说地这位大才。将来绝不可能再为自己所用。
“王先生之意端是妙计,”想明白这些,赵千栋淡然一笑,他轻轻摆弄着手中的马鞭,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千栋之恶毒尚不及此,故此,先生之计不妨留为己用。”
一句话说完,赵千栋牵辔回马,径直回到了马队里。
“田营办,”扫了一眼绵长的车队,赵千栋沉声说道。
“标下在。”田琪催马上前,拱手道。
“本官着你提领营务,率各哨各棚兵勇聚队设防,以备不测,”赵千栋沉声说道,“令着各哨伙勇携役夫扎营升灶,多备粥米,以资饥民。”
“大人不可,”田琪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咬牙进言道,“朝廷赈粮为将军府统一调配,我等所得赈粮不过四万石,为金州五社之下开设粥场救民所用。四万石赈粮,二十处粥场,十数万灾民,即便日俭节用,也不过可供半月之用。而此地为复州地界,徙流灾民当归复州府衙应对,大人若在此地开粥放赈,则饥民必尾随我等同下金州,如此一来,百二十里之地,景从饥民何止万数,万人之口已可耗去赈粮无数,届时,倘若金州粥场断粮,引发民变,大人必将因此获罪。标下官卑言轻,本不该逾礼多言,但标下追随军门大人多年,屡受厚恩,实不忍大人因次获罪,故冒死进言,望大人三思。”
田琪这番话绝对是出自好心,他说的也很在理。朝廷下拨给盛京的赈灾钱粮原本就不多,而实际分配到赵千栋手中的则更是少之又少,四万石的粮食,要养活金州境内十余万灾民,至少要让他们吃二十天,二十天之后,下一批赈灾粮才能送过来,而这根本就不够用。按照大清律,灾民是不能随便迁徙的,而这一条律令,过去就被大量的赈灾官员借用,他们的惯例是,只要出了自己的辖境,那这部分灾民就不归自己管了,他们流到哪儿,哪的地方官就算倒霉。再者,赈粮下发以后,负责赈灾的官吏会在开设粥场的事情上使劲拖延,拖延的时间越长,饿死的灾民自然也就越多,活下来分吃赈粮的人自然也就越少,故此,虽然每次赈灾朝廷下发的钱粮都不多,但赈灾仍旧是个肥差,主持赈灾的官员即便是不贪墨赈灾粮款,也能赚个满盆满钵。可现如今呢,赵千栋要在这地方就开始管着流民吃饭,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必然会很麻烦,就像田琪所说的,饥肠辘辘的流民在这个地方喝上了一口粥,那么他们就等于是吃到了甜头,下一步他们就会跟着压粮队往回走,这一路走下去,跟在队伍后面等粥喝的流民何止上万啊,对于赵千栋来说,这又是多大的一个负担?
田琪的话一说出口,赵千栋就明白了,他知道这是一件麻烦事,不过对于自己刚才做出的决定,他并不后悔。欲行大事,就得有冒险的精神,他要想在这个乱世里混出一个门道来,首先就要做出一两件有轰动效应的事来,最重要的是,眼下这个麻烦事里,同样也酝酿着一种机遇,这个机遇叫做民心,大道之行在于心,大政之行在于民,他赵千栋能不能迅速在金州站住脚,能不能顺利在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发展起自己的势力,首先要拿到手的一件东西就是民心,为此,他愿意冒这个险。
“田营办,”赵千栋端坐马上,面色沉静如水,“你的顾虑千栋能够理会,不过千栋既然蒙将军大人信赖,得授这金州同知一职,自当殚思竭虑,躬身为民。近饥民余千,流徙百里,所图着无非果腹罢了,千栋身为金州父母,怎么忍心将彼等视若草芥,任其伏尸与道而无所作为?”
“可是,大人”田琪有点发急,他说道。
“不必再说了,”摆摆手,打断手下部将的话头,赵千栋拨转战马,沉声说道,“我意已决。田营办可着书记将此事记下,将来倘若朝廷有所怪罪,千栋一人当之,万事皆与他人无干。”
一番话说完,他也不等部将再多嘴,就那么一甩马鞭,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记,孤身一人直奔流民所在的方向去了。
“大人,大人”田琪在后面招呼两声,也不见赵千栋回头,无奈之下,只得对王庆逸说道,“王先生,大人年轻气盛、行事鲁莽,你身为府衙幕僚,何不劝之?”
“王大才”对田琪的责问置若罔闻,他目视着赵千栋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噫!赵杀头焉能有子若此?焉能有子若此?”<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