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那面原本满是洁白，此刻却深红一片的弧形墙壁，程心脑袋嗡的一声陷入空白。</p>
她没想到，那个主宰两个世界命运的威慑广播按钮，才刚移交到她手中五分钟，竟然就会让她陷入这样的抉择之中。</p>
为什么会这样？</p>
以前不都一直好好的吗，为什么按钮才刚移交到她手中就会变成这样？</p>
蓦然间，她脑海中回荡起了朱路以往说过不止一次的话：</p>
“如果她接任执剑人，三体人将会立刻打破威慑。”</p>
正如朱路所言，现在一切都发生了。</p>
可是即便朱路以往已经说过那么多次，她仍是从来没有当过真。</p>
因为，在她心中一直觉得，三体人怎么可能会拼着让自己世界毁灭的风险打破威慑？</p>
正因为觉得三体人不敢拼风险打破威慑，所以即使是她已经听朱路说过那么多遍，她也一直没曾在意过。</p>
以至于对此刻发生的事，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p>
现在该怎么办？</p>
该将手中的威慑按钮按下去吗？</p>
看着手中那形如剑柄的红色开关，她一时间陷入迷茫。</p>
既然三体人打破威慑，那就表示，威慑对它们已经没有用了。</p>
如果她现在按下去的话，结果就是毁灭两个世界。</p>
她真的要做那种事吗？</p>
弧形墙壁上，不断提示着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与地面的距离、以及即将接触地面的时间。</p>
时间越缩越短。</p>
在意识仿佛贯穿了地球46亿年历史的变迁之后，程心看向手中的按钮，已如看到从地狱中破土而出的魔鬼，惊叫一声将其扔远：</p>
“不——！”</p>
此刻，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当初朱路跟她说过的话：</p>
“假如执剑人的剑落到你手中时，你一定会后悔，包括选择支持你的所有人，也一定会后悔。”</p>
是的，现在她确实后悔了。</p>
为什么她当初没有听朱路的？</p>
她抱着脑袋，缓缓蹲下，想要痛哭一场，骤然间忽又想起她曾经回应朱路的话：</p>
“我不会后悔，我也绝对不会让支持我的人后悔。”</p>
她顿时又宛如获得了无尽勇气一样。</p>
急忙起身奔向前方，捡起威慑广播发射开关，咬牙对着面前的虚空说道：</p>
“我要和三体世界对话！</p>
请你们立即停止侵略行动，否则我将按下发射开关，执行威慑！”</p>
一片静默。</p>
智子并没有显示出文字回应她。</p>
她又接着重复了许多遍，可是始终都没有获得回应，饱受无视的她，回想起刚才罗辑离开前，看向她的坚毅目光，她鼓起勇气正要将威慑按钮按下。</p>
此时，智子却忽然在她眼中打出了文字：</p>
“我们已经不能停止了。”</p>
“如果你按下按钮，那么两个世界都将因你此举被毁灭。”</p>
“如果你不按，那么在我们到达地球后，我们并不会灭绝地球人。</p>
我们会给地球人一片保留地，任其自由发展。”</p>
“你们和我们，一起和平共处，难道不好吗？”</p>
这一番话，顷刻将程心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击散，她再也无法按下去了。</p>
至少，以后人类也还有存续的机会不是吗……？</p>
她全身都失去了力量，就地跪倒下来，再次任由威慑按钮脱手掉落到了一旁，埋头痛哭。</p>
她一开就应该听朱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