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中取出玉瓶，看着已经走到两丈处的它们：“来试试这肉身佛的至阳之泪吧。”</p>
运炁托住这泪水，身体又开始了发热。</p>
一丝丝雷光在掌间跃动，融入了这泪水之中，顾曜能感觉到，这一滴泪水的力量，足以毁掉眼前的一切。</p>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似乎与这泪水产生了某种交互。</p>
“五雷~”</p>
顾曜拍出五雷掌，却看到虚行不知何处来了力量，突然一跃而起，踩着那些下跪的鬼怪们冲到顾曜身前：“不可！”</p>
“大师你快让开！”</p>
“这一掌拍下，他们必然魂飞魄散！”</p>
虚行执拗的挡在顾曜身前，让他着急万分。</p>
眼看虚行背后的鬼怪们已经靠近，再次贪婪的张开嘴，要咬了过来，顾曜急忙用力一把抓住虚行，将他拉到身后，欲一掌拍出间，一道璀璨佛光从他体内射出。</p>
这光芒，辉煌，光明，圣洁。</p>
那狰狞的鬼怪们瞬间退避，双手挡在眼前，身躯发出一阵白烟。</p>
虚行的身体，也是在佛光下恢复了许多，那股浓郁的恶臭味，也是变淡了许多。</p>
“怎么回事？”</p>
顾曜惊骇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心脏中流出，经过五脏六腑，再融入泪水之中。</p>
他看了眼那泪水，此刻已然变成金黄色，正不断缩小，随着那暖流融入他的身体内。</p>
血液在不断变热，心脏在加快跳动，一股特殊的炽热力量从骨子里渗出，只是三息不到，他居然修出了和尚的金身。</p>
红莲业火自然而然的涌出，在他的周身围成一个火圈，圣洁的光芒从体内渗出，原本狰狞的鬼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p>
“我这是...怎么了？”</p>
顾曜端详着自己的手掌，只觉十分陌生。</p>
他感觉不到了自己的阴神，自己的五脏六腑，自己修炼过的法术。</p>
金光咒无法使出，龙虎食炁功无法运转，五雷掌不能动用，就连佛门的秽迹金刚咒都无法用出。</p>
他将手放到自己的心脏处，只觉身体炽热，但却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p>
当下，茫然无比的看向虚行。</p>
老僧在他的佛光照耀下，不断变的年轻，天人五衰似乎已经度过了，又或许，还未来临。</p>
“大师，我这是怎么了？”</p>
他低声问道。</p>
可没想到的是，虚行居然跪倒了：“施主，你成佛了。”</p>
“我成佛了？”</p>
不，我没有。</p>
顾曜的双目之内，涌出一抹白光。</p>
虚行的头顶，三道清气升起，化作三颗果梨。</p>
天罡法，花开顷刻。</p>
“某种东西影响了我对身体的掌控，天罡法在它之上，至少不弱于它，因此我还能施展。”</p>
“是不空的泪水，唤醒了那个东西。”</p>
瞬间，他明白了一切。</p>
同时，一阵阵信息在脑中浮现。</p>
六岁之前的记忆，原身的记忆，还有更早之前，不属于顾曜的记忆，都出现了。</p>
这些记忆庞大复杂杂乱，顾曜的阴神无法承受，瑶光星护佑，但只是坚持片刻便是消散，化作了无数光点。</p>
感觉到神魂痛楚，将要破碎时，龙钮白运印震动，瑶光星的无数光点被它吸收，又生出几道紫气，滋润阴神，同时屏蔽去了与他无甚关系的记忆。</p>
“顾曜，顾曜，醒醒，你是怎么做到被只艳鬼勾魂的？真是丢脸！”</p>
...</p>
“跟我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笨蛋，这个都能记错！”</p>
...</p>
“养个孩子这么难？不然还是扔了吧？...算了，都养几年了，现在扔了，过去不是白养了？来，过来，赏你个大脑瓜子...”</p>
...</p>
“记住了，这个大萝卜，每天啃一口...难吃？这玩意把你卖了都买不起，还嫌难吃？”</p>
...</p>
“救不回？你救不回我就送你去见你师父...老道要他回来，谁敢让他走？就算是这天，也带不走他！让东岳大帝来，我也给他抽回去！”</p>
...</p>
“你要我徒儿？不给，想抢？上树去吧，说了你不行，让我师兄来。”</p>
...</p>
“因果啊因果啊，真是造化，哈哈哈，既然天意让你来到我身边，又让我能给你一条命，那好，看看我能把你养成什么样？”</p>
...</p>
“夫人，你又来了，这次又是伤的哪儿？你腹中有胎儿，总是这般，这孩子，难啊。”</p>
...</p>
“师父，不愧是你，人间无敌啊...没有，我扔了...不杀我？输了三次，还有什么脸回山？将来等我赢了，我要龙虎山所有人在师弟坟前认错。”</p>
...</p>
“错？什么叫错？只是我们不够强罢了，若是我够强，师弟够强，丹云够强，仙门就可以开，轮回就可以立！”</p>
...</p>
“输了，输了，要这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喂狗罢了...什么？司首，你也想要？看着，啪，碎了，这一半，噗，丢了，哈哈哈！狗配拿，你不配！”</p>
...</p>
“不空，你确定这玩意能用？加上劫剑？..劫剑里还有这玩意？果然，喜欢别人家老婆的就是阴，居然阴了太古神灵一手...丹云，把你那剑拿来瞅瞅，以后送我呗？我不能用，给我徒儿用啊...”</p>
顾曜站在那，双目放空，无数话语从耳边滑过。</p>
只是短短一瞬，他却好像听到了千百句。</p>
随即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不是棋子，不是棋子！”</p>
“哈哈哈，哈哈哈！”</p>
他狂笑数声。</p>
“我是个人，不是什么东西，什么阴冥太子，不过如此罢了。”</p>
“原来，只有司首你想把我当棋子，原来我们早就见过了，原来如此，从那时起，你就在盘算我了，哈哈哈，可惜可惜，老头居然真的放下了一切。”</p>
“任你位高权重，任你狡猾如狐，可你打不过老头，只能忍着，哈哈哈。”</p>
他畅快无比的大笑。</p>
直到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暖流逐渐消逝，这才回过神，看向又重新开始抬头看向他的鬼怪们。</p>
“不空的泪水，虽然启动了这个救了我一命的东西，但也只能维持片刻。”</p>
他回身向着不空行了一礼：“大师，原来，我们的因果也就在那时立下了。”</p>
“可能您自己都没想到，当年做出的东西，给了我十余年的生命，如今老道送我来，本想让你再护我一次，却是没想到啊。”</p>
“我带来了静音的小金人，您再送了我一滴佛陀泪。”</p>
“如今，我能帮您平定身后事。”</p>
他大笑着转身，看向虚行：“大师，借本佛经。”</p>
......</p>
“南无阿弥多婆夜...”</p>
顾曜翻阅着这本经文，低声念诵，他的声音低沉，但却飘荡在金佛寺内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隔壁的苦佛寺，也能听到他的声音。</p>
一朵朵花，从墙角开始盛放，铺满了院内。</p>
清幽的香味蔓延，笼罩了这座山峰。</p>
顾曜面对着鬼怪们，随着他的经文念动，黑色的鬼影逐渐变回正常的魂魄，面上的纠结痛苦之色缓缓消退，变的安静祥和，它们盘膝而坐，一朵朵莲花破土而出，将它们托起。</p>
八具肉身佛此刻面容仍是狰狞，但双目却逐渐清明，三条颜色各不相同、酷似蜈蚣的长虫从耳朵与鼻子中爬出，化作瘴气消散。</p>
它们双掌合十，站在原地，向着顾曜低头行礼。</p>
院门打开了，宗源和僧人们出现在门口，闭目聆听顾曜的经文之声。</p>
陆白侯变成了只兔子，从屋顶上跳落，眼神痴呆的看着顾曜，不知在想些什么。</p>
碎美人从虚行手中钻出，落在地上，也是默默听着。</p>
此处祥和，万物俱安。</p>
“娑婆诃。”</p>
顾曜念完最后三字，身上佛光散尽。</p>
他抬起头来，眼前诸多一切，都还沉浸其中。</p>
过了片刻，最先清醒的是八具肉身佛，他们向着顾曜行大礼：“多谢佛祖。”</p>
化作八缕赤气，遁入土中。</p>
接着是那些僧人魂魄，他们在莲花上立起，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行礼，接着被莲花包裹，飘扬冲天而走。</p>
院内众人也是慢慢醒目，站在门前，对着顾曜闭口闭目，躬腰低头。</p>
虚行站起身：“施主，可愿入我佛门？以施主根骨，必然可传师父之志，将来可执佛门牛耳。”</p>
顾曜将佛经交还：“大师，入道无悔，更何况，不空法祖的传志之徒，已经找到了。”</p>
虚行一愣，回身看向不空，肉身佛闭目微笑，第三滴泪水滑落，在空中溃散，化作一场蒙蒙细雨，笼罩了整座山峰。</p>
“大师，你们一直都是大师的传志之徒啊。”顾曜轻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