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谷并不是第一次进入橘天子的房间，但眼前的情景却是前所未见。</p>
打碎的杯子，翻倒的盆景，矮桌四脚朝天……房间里像刚被洗劫过一样凌乱；</p>
袜子内衣四处散落，床上的被褥也滑到地上，连接着主人的后背。</p>
“幻灭了吗。”</p>
橘天子抱着腿蜷缩在床边，脸埋在膝盖上，只露出一只眼睛，止泣后声音冷淡。</p>
“如你所见，这才是老师真实的样子。”</p>
“……”</p>
宗谷什么也没说，呆立片刻，从最近的地方开始收拾。</p>
摆正矮桌，放好盆景，捡起被褥，将散落的东西重新放到书桌上，再收拾水杯的玻璃碎片……只是那堆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内衣，对他来说有些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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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深入的幻想，也比不上眼前的真实所见。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丰富得令他大开眼界。</p>
“……”</p>
深吸一口气，清空心底荡漾的绮念，宗谷随意折叠几下，将内衣收拾到一起。</p>
刚站起身，堆在最上方的紫色文胸掉到了地上。</p>
抱着一堆内衣，他也不方便弯腰，只好整个人再蹲下去。</p>
还未起身，后面忽然传来一点响动。</p>
接着，他便被身后的人抱住了。</p>
“……”</p>
双臂无意识地松开，衣物尽数坠落，掉在腿上，脚上还有地上。</p>
收拾了半天，还是一地散乱。</p>
“芳明……”</p>
搂住他的肩，橘天子深埋着脑袋，眼底的冰凉湿润全印在他颈后，触感分明。</p>
“救救我……芳明。”</p>
宗谷身体僵硬，半蹲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跪落在地，砸出一声闷响。</p>
“……老师。”</p>
“我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p>
橘天子搂抱得更紧，泣声又起。</p>
“好痛苦……太痛苦了……每一天每一天……我到底该怎么办……”</p>
宗谷不知所措，能做的只有维持这样的姿势。</p>
而她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泣诉，发泄着积累的情绪。</p>
她身上的怪病，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和诡异得多：</p>
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有几分钟，但每天的黄昏时刻都会发作，从不缺席；</p>
发作时痛苦万分，如撕心裂肺，但对她的身体却又没有其他影响，去医院检查也只能得到一切正常的结果。</p>
而这样的情况，已经纠缠她许多年了……</p>
直到贴在颈后的温热骤然离去，宗谷才回过神。</p>
“抱歉。”</p>
橘天子用冰凉的手掌在他颈背处抹了一把，声音变得沙哑了许多，“芳明的制服已经被我弄得一团糟了呢。”</p>
“不……没关系的。”</p>
宗谷想转身，才发觉双腿僵硬，又酸又麻。</p>
他回过头，橘天子用手背蹭了蹭两边的眼角，又对他一笑。</p>
“糟糕了啊，以后没办法再在芳明面前摆出老师的架子了……可以忘记刚才的事吗？”</p>
“……”</p>
宗谷动了动唇，没能开口。</p>
一直都是她在哭泣中自言自语，现在轮到他开口，却只觉得说什么都不合时宜；</p>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他变成了自己最不屑一顾的样子。</p>
他沉默着，橘天子也不以为意，摸了摸他的脑袋。</p>
“总而言之，谢谢……芳明。”</p>
“不，我什么都没做。”</p>
她摇摇头，手落了下来，抚上他的脸颊。</p>
“芳明，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哦。”</p>
“我知道了。”</p>
“谢谢。”</p>
她又笑了一下，起身去收拾地上的衣物。宗谷也扶着床站了起来，暗中捶了捶发麻的双腿。</p>
收拾着内衣，橘天子侧身对着他。</p>
几缕发丝粘在脸上，眼眶还有些红，只是她的嘴角已经挂上了微笑；</p>
风停雨住，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举止优雅、又对一切漫不经心的生活教师橘天子。</p>
“——芳明。”</p>
他凝望着，她忽然看了过来。</p>
“……”</p>
视线先是撇开，然后再与她对上。</p>
“什么？”</p>
“芳明喜欢什么颜色？”</p>
“颜色？……大概是红色吧。”</p>
“真的？”</p>
橘天子手里拿着刚捡起的紫色文胸，“但是，芳明刚才好像盯着这个看了很久呢。”</p>
“……”</p>
他的脸瞬间变成了自己喜欢的颜色。</p>
“不……那个……”</p>
扑哧。</p>
橘天子一下子笑了起来。</p>
“芳明真是意外地纯情呢。”</p>
“……”</p>
宗谷瞥向一旁，既为她恢复到平时的状态而高兴，又有些无奈。</p>
“老师……”</p>
橘天子继续折叠着内衣，将刚才拿来戏弄他的那副文胸摆在了最上面。</p>
“因为芳明总在许多女孩子之间游刃有余嘛，我以为你对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