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苑，京都御所。</p>
“京都高天原……”</p>
盯着店外的标牌看了几眼，确认自己没有来错地方，宗谷又望了眼不远处的三两个游客，然后才走进这家选址和取名都十分大胆的酒吧。</p>
门虽然开着，但酒吧里一道人影也见不着。</p>
现在还是午后时间，和大多数同行一样，这家酒吧似乎也还没开始营业。</p>
宗谷在一片昏暗中步至吧台，并在其中一张高脚凳上坐了下来。</p>
等了两三分钟，空无一人的酒吧里依然没发生任何事情，这与他在黄泉里听到的传闻不太一样。</p>
宗谷开始思索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忽然摇了摇脑袋。</p>
“疏忽了。”</p>
他抬手摘下挂在胸口的护身符，想到放进口袋里同样会生效，便暂时放到了面前的吧台上。</p>
而在护身符脱手的刹那，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笼罩全身，紧接着就向他发出了警告。</p>
——在他身边，全都是灵体。</p>
解放的灵觉一扫而过，甚至没能一下子数清身周灵体的数量，因为实在太多了。</p>
而他眼前一片漆黑。</p>
宗谷往后挪了挪脑袋，与面前的女郎拉开距离，而她勾着他的肩，还坐在他腿上。</p>
“失礼了……”</p>
对方却并不在意，笑容依旧，又饶有兴致地凑上来。</p>
“一进来就坐到我身上，真大胆呢。不过，我并不讨厌哦。”</p>
“……”</p>
宗谷立即从高脚凳上起身，摆脱了这只看似新鲜的灵体的后续纠缠。</p>
此时的酒吧，与刚才空无一人的状况截然相反。或许是从无到有的变化过于惹人注目，围在吧台的灵体此时都在看着他。</p>
“是个活人？”</p>
“为什么刚才感觉不到他的气息？”</p>
“不会是哪里来的除灵者吧？”</p>
“不不，他身上好像有点那个地方的味道……”</p>
各种各样的灵体围住了宗谷，肆无忌惮地议论着。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这方面的见识，还不至于被吓到。</p>
“请问……”</p>
他想打听一下要找的人在哪，余光瞥见酒吧后台走出一道身影，在前簇后拥中来到吧台，又拿起了他的护身符。</p>
宗谷伸出手，打算先要回来再说。</p>
只是一抬起目光，毫无征兆地看清那人的脸时，他愣住了。</p>
长发披在身后，半遮半掩地盖着前额与耳朵，面容白皙，嘴唇单薄，目光聚焦在指尖。</p>
“真少见呢。”</p>
她捏着小小的护身符，用指尖拨着转了两圈，看也不看地接住旁人递来的高脚玻璃酒杯。</p>
一口饮下时，她才抬起视线。</p>
“啊呀。”</p>
她放下酒杯，与内容毫不相干的平淡语调，似乎能融化包括惊讶在内的所有情绪。</p>
“这不是芳明吗？”</p>
“……”</p>
宗谷抿紧了唇。</p>
“你也找到这里了吗？”</p>
见她问得随意，接过身旁灵体递来第二杯酒的动作又是那么地习以为常，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p>
“橘天子老师，你已经死了吗？”</p>
“你在说什么啊……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呢。”</p>
她像是听见了不太有趣的玩笑，但还是赏脸地弯起了嘴角。</p>
“没错，我已经死了。”</p>
“……”</p>
胸口传来沉闷的感觉，宗谷一时间有些无法承受。</p>
在黄泉走过一趟的他都活下来了，而她还这样年轻……他忽然想起那通打给仙台儿童福利院的电话。</p>
引咎辞职……</p>
“难道是因为我？”</p>
“呵呵……”</p>
橘天子笑了一声。</p>
“不是哦。”</p>
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没有变化，又似乎多了一点难以理解的不同意味。</p>
很久以后，当垂死的宗谷再次回味这抹微笑时，才意识到其中多出的那点不同，乃是神明在愚笨的子民面前现出真身时的自得与嘲弄。</p>
“……在这个世界成形之初，我就已经死了。”</p>
......</p>
故事开始的部分，与记载在《古事记》里并广为人知的日本神话，并没有太大出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