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这日,三千余巨人族民,于族群部落外,背北面朝南望,艮洲大地显得荒芜,沟壑遍布,高坡林立,大风正起呼啸,萧瑟人心。
在那里,十余位乾元铁骑,驭战马驻停,长戟在握,触背斜指大地,尽显英儿姿勇,在当中四匹战马身上,各系着两道绳索,共八道,皆堪比手腕还粗。
八道绳索连接后方一辆简约两轮厢车,厢车无漆,木白原色,四面窗口门蓬,更无帘幔装饰,一风可穿,简朴至极。
乃是十余位乾元铁骑,于三日间临时制作而成,期间他们将这门手艺悉心传授给巨人族民,精解其中要意,倾囊相授之,而这一切,正因巨人族压陆族长与一众长老的决定,让巴溪姑娘趁此同那些乾元铁骑,一同远赴中洲,路上能有个照应,如此一来,让人也能放心不少。
又因此,李坎同白羽,短暂又逗留了三日。
而今日,他们也将要同巴溪姑娘一样,离开巨人族群,离开艮洲大地。
临行前,几人告别,巴溪姑娘脸上,显得平静,巨人族衣着简朴,青衣虽是粗糙,却也显得端庄典雅,难掩少女丽质,她同白羽手拉着手,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会相见,白羽姑娘珍重。”然后扭头,同李坎又道:“李公子珍重。”
李坎点了点头,轻声道:“巴溪姑娘珍重。”
白羽皱着眉道:“珍重。”
一旁巴赞一脸苦皱,两手摁在巴布肩头,微微用力,同心爱的姑娘说道:“一个人在外面,得吃好穿好,别让人担心。”
巴溪姑娘点了点头,心知这个愣头青,本就不善言语,该说的,在前几日,也都说过了,当下自是很难再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柳眉一挑,道:“我记得了。”随后,她目光看向巴布,说道:“听爷爷的话,别让姐姐担心。”
巴布眼眶微红,却是忍住没哭,撇撇嘴,没有立刻说话,眼见巴溪目光移开,正要朝后看去,说道:“早点回来!”
巴溪笑着道:“嗯!”
祈库老医师缓慢来到旁边,老人家看着巴溪,迟疑了好一会儿,目光显得深邃,似是不知该同孙女说些什么,最后决定叮嘱一句,说道:“在外面,别欺负人家。”
听见这话,十余位乾元铁骑,皆忍不住将目光看了过去,起初他们心里无不一怔,怀疑老人家莫非不是那位巴溪姑娘的亲爷爷,但一想到,那位巴溪姑娘瞧着显得单薄可柔的身体里面,可是藏着一尊可令大地震颤的大块头,倒也觉得这话,真没啥毛病,转而想到日后中洲那群纨绔子弟、傲娇千金、达官富人,最好是别惹到这位巴溪姑娘,且不说皇室庇护,就是这位巴溪姑娘一人,都足以掀翻他们几代、十几代祖宗打拼积攒下来的那点家底儿,这么想来,万古世间最繁华热闹的大地,倒是显得更热闹了,可若这位巴溪姑娘受了委屈,再转头回来说上几句,远处那立着的三千余巨人族民,怕不是得将钟灵毓秀、富饶到流油的中洲,一夜摧残成另一个艮洲!
想想都觉得可怕。
就见那位巴溪姑娘,轻轻点了点头,同那位巨人族老医师说道:“爷爷放心,我记得了。”
而那位巨人族老医师,点了点头过后,又同那位巴溪姑娘说道:“要是遇见得寸进尺的人,不知好坏,不自量力,没脸没皮,忍无可忍之时,也不用惯着,一个人在外,莫要委屈了自己,大不了回来就是。”
李坎觉得这话没毛病,到底是亲爷爷,自是不忍心孙女在外受到委屈。
巴溪姑娘点了点头,将爷爷的话记在心里,然后瞧向远处,站在那里的巨人族民,眸间人影三千余,片刻后,她抬手,轻挥指间风柔,所有人瞧着她,缓慢转身。
一行人朝前走去,乾元铁骑驭马缓行,几步之后,众人停住身形,瞧着两个少女并肩远去的背影,直到她二人再次驻足。
巴溪姑娘扭头,瞧着白羽,笑着道:“白羽姑娘,就这里吧,再送就到中洲了。”
白羽笑着点头,道:“珍重了。”
巴溪姑娘回头,看向后方众人,目光在巴赞苦闷的脸上停留,她眼眸轻眨,目光怀柔,之后扭头同白羽,缓慢说道:“心存温暖,不惧岁月凉寒,有念有盼,不负心中热爱,李公子挺好,白羽姑娘勿错过。”
白羽怔了怔,瞧着巴溪姑娘坐进车厢,随一众乾元铁骑渐渐远去,她立在原地,就那么望着,直到耳边响起了脚步声,转身看见李坎正走来,忍不住皱眉,喃道:“我该怎么做?”
李坎皱眉,将头歪向前,边走边说道:“什么?”
白羽声音太小,他根本就未曾听到她说什么。
白羽回过神,摇了摇头,瞧着他说道:“没什么!”
“哦。”李坎没有再问,来到白羽身边后,二人同远处巨人族民,挥手告别,然后一同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渐渐走去。
终于,到了最后,李坎还是得回到弱河之上,甚至,都没用乾元铁骑“护送”,乾元皇室只用一粒红豆,再次将他拿捏。
期间,白羽愁眉不展,心中有事,但李坎并不知道,因为她没说。
而李坎心中,也有事儿,却是想要吃上一碗红豆煮的粥,回忆南离的味道,觉得乾元皇室未免也太小气,一粒红豆汇在燕麦粥里,实在吃不出味来,不免在心中哀叹,不知何时?能再吃上一碗,用南离红豆煮上的红豆粥。
就在他二人即将抵达附近最近的弱河边上时,双双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李坎忍不住皱了皱眉,白羽则一脸平静。
二人远远的瞧见,小竹筏晾在一块大石头旁,曝晒了几日,已是有些脱皮干裂的痕迹,这只竹筏陪同李坎漂泊五年有余,已是不易,当下急需入水滋养,否则很难再乘风破浪。
而在大石头上,此刻正坐着一个黑衣女子,她厚实黑发挽成一团,似是随意扎起,略显得凌乱,样貌极美,睫发黑翘且长,眸中双瞳黑亮异常,即使当下坐着,也掩饰不了她那副极好生养且顺产型的体态,丰而不臃,极是养眼,一身黑衣似是绝配,倘若换上一身别的颜色衣服,兴许便会失了些许味道。
当下那黑衣女子,一只脚正踏在竹筏上面,一只手肘撑着大腿,身体前坠,用两道很不友善的目光,打量着前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