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世安总感觉,这小子咬的不是鸡肉,而是他邱世安的肉。
凶巴巴得!
不过,可以理解。
“这鸡汤不喝了吧。”
邱世安一只手伸向木匣子,打算喝口鸡汤压压惊。
李坎故意等到他那只手碰到碗时,才冷声说道:“喝!”
邱世安怔了怔,太没面子了,肯定不能就这样把手收回来,直接端起鸡汤,说道:“给你脸了是不?”
邱世安火了,谁还没点脾气啊。
这鸡汤,他还真就喝定了!
李坎忍痛开口道:“你敢喝,老子现在就死在这里!”
邱世安不屑一笑,上过战场的人岂是吓大的,说狠话谁不会说。
通常说狠话说的越狠的人,没几个是真的狠,反之老实人千万不能往死里惹,这是邱世安从军时在村口表嫂特意交待过的话,表嫂说的话当然得记在心里了,多少也得给表哥一点面子不是。
可见到李坎毫不犹豫拆解身上绷带时。
邱世安立马说道:“老子给你!”
说完,将碗放在地上,邱世安握着啃了一半的鸡腿,黑着脸站起身,转身就朝着牢房外面走去,眼不见心不烦。
李坎就是吃定了这个狱卒不敢让他死!
先是向那个死鱼脸公主求情,再是找南离老医师救治,最后送来鸡汤鸡肉给他补身体,都足以说明李坎赌对了。
鸡,等会再啃,李坎忍痛伸手,端起碗,先喝一口鸡汤压压惊,顺便润一润喉咙。
看着牢房外面,空无一人,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救他的狱卒,兴许是真的走了吧。
“他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活着。”李坎忍痛喃道。
很清醒,李坎没有让这点小感动冲昏头脑,忍痛继续吃鸡。
邱世安一手握着鸡腿,咬在嘴里,没有啃,也没有走,当下正背靠在牢房外面的一堵墙上,心想三番两次保里面那小子性命,却被那小子当面拿捏的死死的,一点面子也不给。
邱世安从小到大还真没受过这种委屈,要让善良的表嫂知道了,那得多心疼呐,当然表哥肯定也心疼,当下只觉得心里极委屈!纵然不是什么大善之举,可不管怎么说,他邱世安做的也算是件好事吧,纵然不能决定里面那小子以后的生死,可现在尽最大努力保他活着,纵然也是职责所在,为了自己,可难道错了吗?
别说是邱世安,天底下换了谁?做好事不被人领情还反过来被人欺负,都委屈。
等回了乾元州,回村了,可得好好的跟表嫂坐在村头唠唠这事。
“白眼狼!”邱世安小声道。
不过,一想到里面那小子怕是命不久矣了,嚣张不了多久了。
毕竟是刺客,皇帝用完肯定不会留他活命。
邱世安成功将心里莫大的委屈缓慢转化成了包容,长舒一口气,自我安慰道:“不和小孩一般见识。”
邱世安不过也才十九岁,说白了也还是个大孩子。
邱世安转身离开。
李坎听到了脚步声,越走越远,鸡,不吃了,端起碗,一口气把鸡汤喝完,然后将没啃完的鸡放到碗里,最后放进木匣子,盖上。
李坎忍痛挪动身体,背靠在墙上,仰着脸,目光呆凝。
当日在南离城门口,拿起长戟的那一刻,李坎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很快,三日过去了。
南离城老医师瞧着自个家鸡圈里面,剩下的两只不会下蛋的炸毛公鸡,长叹了一口气。
这三日呐,那乾元小狱卒每日天不亮就在后门等着,最后一只老母鸡不出意外的话,也于今日清晨辞世。
没有了。
而这位南离城老医师,同那个乾元小狱卒瞒着天下世人的密会,终于算是也能够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