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本来是想要先想明白这个问题再做决定的,他素来断,极少有这样没想清楚便行动的时候,可是他也知道观沧海的实力,想杀个楚玉是很轻易的事,等他释除疑惑,楚玉只怕早就变成了尸首。
他隐约有一种预感,倘若他今日不理会此事,任由楚玉被杀掉,今后也许会后悔。
容止也质问过自己,是否对楚玉起了如天如镜一般的心思——他多谋善断,老练世故,不会像天如镜那般直至心境被搅得一塌糊涂,喜欢到了极点还不明白;也不会如桓远那般,分明已经心存爱慕,却依旧自欺欺人,连对自己承认都不敢——倘若他真的起了这般心思,应该极早想出应对之法,将这份情感控制住。
他是冷静而冷酷的人,一旦发现有可能,便不畏惧直面自己的心。
但是结果却让他困惑:他能够看懂天如镜隐藏着的热烈而缠绵的眼神,也能够看懂桓远强以理性压抑的妒嫉,可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是几乎有些看不分明。
什么是倾慕?
什么是相思?
他素来心如冰雪,那冰雪接触到微微的暖意,有溶化的迹象时,竟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而越是深思,从前与楚玉相处的情形,便分外清楚地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
但是,这并不是情,他依旧冷静理智,犀利强韧,不曾如痴如狂。不曾相思忧愁,动了情的人,该是似天如镜那般,再不济也该有桓远那个程度,怎么也不该是他如今地模样。
他还能有这么多闲情和余暇来思索是否动情,也许这本身便说明了他尚未动情。
……可是无可否认,他还是动摇了。
容止知道这是什么引起的,楚玉所做的令他太过震动。这撼动了他稳固的内心。因此想要恢复平静。恐怕只有先偿还这一份天大人情。
从这个角度上看,他方才对观沧海所说,也不算是说谎,只不过省略了其间诸多细节罢了。
观沧海听着容止久久沉默不答,也不着急,只冷笑道:“你既然不肯说,也就罢了。别人不知道你,难道我却还不知道么?你这人看似无欲无求,出尘高雅,实际上心思比谁都深,算计比谁都重,倘若不是有所图谋,你又怎么会特意来与我说项?”
他冷冷笑着,双目虽然不能视物。但是他的感觉极为灵敏。能感觉到容止就坐在他身前,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和表情:“我说得是也不是?”那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周围的一草一木。任何物体地存在,都逃不脱他地感知。
他虽然失去了视觉,但其他几种感觉却运用充分到了极致。
容止也不反驳,只淡淡道:“你既然说是,那便是了,只是我地图谋,不不便告诉你。”
观沧海笑了笑,道:“也好,我们不问缘由,只问结果,只怕我不能应承你,我父,也便是你师父,曾经受过何长辈的恩惠,如今对方执信物所要承诺来了,我身为人子,自当代父行事。”
同样是承诺,一边是父亲欠别人的,一边是他方才输给容止的,这却要如何衡量?
容止静静等着观沧海的后文。
观沧海笑了笑,道:“所以,你我再比一场,倘若你赢了,便可提出让我违背父亲遗言,如此一来,我放弃此行目的也不算为难,倘若我侥幸胜过,那么方才你赢我的那一局便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