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行及笄礼，我一大早便被人喊起来沐浴更衣，穿戴齐整便被人半搀半拉着往前走。昨夜娘亲叮嘱了许多事，我只记了个大概，到夜深时连连打哈欠。娘亲不放心地再三叮嘱，我下意识地点头压根就没精神再去。直到半夜，娘亲才一边嘱咐着一边走出去。
及笄礼恰如娘亲所言办得隆重，走过一道又一道繁复的仪程，我几乎累得再也不想多动一步了。听到礼成二字时，我才如释重负，讲真，我从未觉得这两个如此悦耳动听过。
众人依次退场后，我松了口气，方想瘫倒在椅子上，娘亲突然出现，我顿时收敛起表情坐得端端正正不敢乱动。娘亲笑着摸摸我的脑袋递过来一个木匣子让我打开，我依言打开匣子，看见里面的簪子时有些惊讶，这是我之前挑的那支簪子，那我行及笄礼时戴的簪子又是哪支？
娘亲笑道：“我思来想去，还是把我当年那支簪子拿来给你行礼用。上面有历代祭司祝福，保佑你日后与人结为夫妻，和睦恩爱。”顿了顿，“本来这簪子是给下任东君及笄礼时用的，当年选定的是你，簪子便一直留在娘亲这儿。东君的继任人选更变突然，本家那边也一来是忘了来要，二来怕是也不好意思来问吧。如今这簪子便是你的了，好生保管它，别弄丢了。”
我点点头合上木匣子，想了想问道：“那换成是哪位姑娘了？”
娘亲愣了下，道：“是本家大房的嫡女，今年……好像是十二岁来着。”她轻笑一声，“若是早些年说这桩事倒也没什么，偏偏是在你及笄前提出来，便是真没什么猫腻，只怕别人看着却会觉得有什么。”
略一思忖，我还是没把我可能活不过十五岁的话说出口。便是说了，他们八成也不会信，若是告诉他们是江景阑想杀我，他们更是不会相信。我在外没结仇，而江景阑又是丞相府嫡长子，他何时与我结下死生之仇？我自然不能与他们说实话，可说一个谎话，极有可能需要一百句谎言去圆。何况，阿爹和娘亲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遂我弯着眉眼，软声道：“不管有没有猫腻，此事与我无关，遑论及笄礼已过，想挽回也无能为力了吧。娘亲当过东君也该体会过，东君权力虽大，职责也不轻，想来麻烦事也不少。我一向怕麻烦，换了人选不是正好么，娘亲不必难过。”
她笑着捏捏我的脸，稍坐了会就起身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手指轻叩着扶椅，心想本家的那位祭司若是算到我命不久矣才换人的话，那委实是本事不小。可若不是他算到的，是有人告诉他谁要对我下手，而我活不过十五岁呢？譬如说，江景阑。
念及此，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可能呢，江景阑若要杀我还会大张旗鼓地去告诉本家的祭司吗？多半真是有人在操控吧。
本来我及笄后该乖乖呆在家中不出去，可陵光愣是软磨硬泡让她父皇下旨再让我进宫当伴读。陵光已是十二岁了，算来完全可以用伴读了，我不明白她为何还要让我进宫。等到了陵光的寝宫，她悄悄与我咬耳朵说这是她皇兄的意思。我一时半会没想明白，见到容宁时忍不住问了问他。
容宁没回答，暗暗捏了捏我的手将话题一拨说了些别的，我只好按捺住好奇。送容宁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他顿住步伐，偏头看着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