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一丝情绪的话音,冷淡到了至极,与那地面上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那话中隐藏的杀意却是让看台上的人瞬间冷静下来,喧嚣停止,愤怒淡去,安静地看着下方的一切,脸色的表情不知是畏惧还是悲哀,亦或其他……
玄冥天捂着胸口,血染红了半身衣袍,难以呼吸的他一手撑着身体,勉强看向那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对上一双冰冷的紫瞳,心底苦涩更是添了不少。
被斩界刺入心脏的瞬间,他便已经知道结局。
哪怕有着不死鸟的血脉,哪怕恢复力再怎么逆天,他终究难逃一死。
这黑刀的侵蚀力是直逼灵魂,伤及根本,他就算有千条命也难以逃脱死亡的结局。
四周一片死寂之际,玄琳珑神情复杂,看着玄冥天,轻声道:“抱歉,他……”
玄冥天咳出一口血,脸色越发惨白,气息亦是若有若无,若非他身有不死鸟的血脉,这一刻怕是早已死去。
“你的未来,我看到了。”玄冥天虚弱地说道,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使劲力气看向看台上边,颤着声音喝道:“你们走,快走!!”
那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更透出他此时的畏惧。
而这一声令众人心头一颤,看着那越发虚弱、气息更是几乎感受不到的人皇,一时间心底百感交集。
玄琳珑哑口无言,他这是何意,他这话里的你们是否也包括自己。
看台上,众人犹豫了一会,纷纷拿出传送符之类的东西,空间微动,一个个都离开了这瀛台。
一时间,这瀛台也就只剩下五个人。
帝羡天和陌箫看着这玄冥天,眼底不知是悲悯还是嘲讽。而冷眼看着他的漠源更是毫无其他表示,似乎说出那一句话便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不过,或许这仁慈二字并不适合他。
“你是我老祖宗,对吧。”玄琳珑打破沉默,趁着这玄冥天还剩几口气,问了出来,尽管这事情她早已清楚。
玄冥天扯动嘴角,似笑非笑,有气无力道:“论血脉本源上,勉强是吧。”
玄琳珑点头:“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玄冥天道:“自然是将来的事情。”
“又是算天吗?”玄琳珑突然间笑了起来。
玄冥天亦是一笑,那带着血的笑容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他低着头,似是自语,似是陈述。
“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早就知道……”
“会死的,都会死的,不管是谁都逃不了,都逃不了……”
“那样的未来……”
“不远了……”
看着玄冥天自己在“疯言乱语”,玄琳珑和漠源出奇地保持沉默。虽不知这漠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并不想杀这玄冥天,亦或许他心底深处想的就是杀掉这玄冥天。
看台上,听着这些不知所云的话,帝羡天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这玄冥天的话,还是在笑这玄冥天的下场。
“将死之人,呵!”帝羡天说完这话,拉上陌箫,化作一团血雾消失在这异常安静的瀛台内。
玄琳珑瞥了一眼漠源,道:“他若是死了,情况会变得很复杂。”
漠源愣了下,点头道:“没错。”
这玄冥天若是没有这样明明晃晃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他直接捅死玄冥天造成的后果不会多大,甚至连一点影响都没有。
而如今的情况却是这玄冥天死在了众人眼皮底下,死在了他的刀下。
那原本就已经动荡不安的格局怕是……
一想到格局变动的可能性,漠源又一次沉默下来。
这样一来他算是给她添麻烦了?
手上微热的触感令他微微回神,看向空着的左手,平静的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她握住了他的手,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息,这无一不都是他所曾接触过的,可论起这么多次的接触,唯独这一次让他难以忘怀。
似一滴清雨落入深海引起的那微乎其微的波动,又似一粒砂砾掉入深渊回应起的那微弱至极的回应。
可这偏偏对于他而言,不同寻常。
注视着那清澈的眸子,他一时间竟觉得喉间有什么东西堵着,难以开口说出一句——知错。
在那握住他的手的瞬间,玄琳珑原本想说出的话亦是忘了说出。
那冰凉的触觉,渗透着些许骇人的杀意,隔着那一层皮肤,她甚至还感受到了那血管中缓慢到极致的血液。
无论是这冰凉的触觉,还是那杀意,亦或是那血液流动的速度,都令她愣神。
而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她更是一惊,异瞳不复平静。
他那以往纯粹至极的紫瞳,这一刻竟出现了一抹暗。
半晌,玄琳珑微微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我不怪你。”
不管是这发生的一切,还是过去的一切,亦或是这将来的一切,她都不会怪他。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亦是她对他的信任,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信任……
那不轻不重的四字落入漠源耳中,回荡在他心底,激起一层又一层莫名的情绪。
到了最后,他喉结微动,亦是轻言:“好。”声音虽有些轻颤,却也仍透着他心中的决意。
看着这两人的对话和举动,玄冥天低声笑了起来,不适时地打破两人的气氛,道:“沧源赐死,孤认了。”
沧源两字顿时令玄琳珑和漠源脸色一变。
漠源挥刀又一次指向玄冥天,寒声道:“仅你一人知此事?”
玄冥天再也撑不住那疯狂的吞噬力,倒了下去,这时的他就连漠源的声音也有些听不太清楚。
最后,他用尽仅剩的气,如同解放了一般:“自、然……”
闻言,漠源稍微松了口气,若是他将沧源的名号说出去,这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算是他之前消去的因果之力再强,也无法将一切的痕迹彻底抹去。
终究那些曾经与他有过交际的人与物还是会存在一丝难以忘却的习惯,亦或是一丝模糊的印象。而若是这玄冥天将沧源二字传于外人,引发他人回忆,这曾经压制的因果怕是压不住了!
他不怕自己被那些麻烦找上门来,但他怕那些麻烦会牵扯到她。
就算是她说过不会怪他,也无法将他心底对此事的担忧冲散。